……唉？
庄怀辞哇的吐出一口血，浑身像被碾压过般疼痛。
她现在一定看起来很糟。视线被额头流下来的血液挡了大半，艰难的对焦，恍恍惚惚中，她看到地面不远处的身影。
……那个躺在血泊之中，静静的，一动不动的人，是转嫣柔？
她像突然间被卸了力气，神情呆滞的盯着前方，瘫坐在地上，人傻了。
顾续站在一旁，甩甩手，用帕纸擦净手上沾染的血污。确保地上之人真的凉透，他正欲打开结界解决自己的事儿——忽然，电光火石间，一个身影出乎意料的快速扑来。
如此猝不及防，他完全没注意到。连忙举剑迎击，仍是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了下来。
一切发生太快，庄怀辞身上的血水溅到了他的衣袖之上。顾续皱着眉，有些嫌弃的皱了下眉，轻声道，“真脏啊……”加大力量，将毫无章法挥刀攻击的庄怀辞原路打回。
庄怀辞后退，踉跄着变换姿势调整重心，很快站稳。
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神情凛若冰霜，那双眼睛就那样平淡似水的看着对面的顾续，不急不缓的眨着。可此时此刻，她胸腔中正熊熊燃烧着一种火焰，其名为——恨意。
是的，恨意。
对弱小的，无法决定一切，只是随波逐流的自己的恨意。对太过愚笨，猜不透、无法理解的一切的自己的恨意。
为什么总是如此啊，她不理解——从前，她无法理解看客的嘲笑戏弄，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一下成了千夫所指的杀戮暴虐的恶徒。
她又是如此弱小，无法守护，无法改变一切——从前，她无法面对旁人的恶意针对时勇敢质问反击，无法在面对一次次没有事实依据的反复指认中，坚定的成为自己最后一个信赖者。
时至今日，哪怕自己觉得一切都变了，自己已经成长了，已经足够强大，足够冷静，能够心平气和、波澜不惊，绝不被任何拦路之物阻挡步伐时——
可谁能告诉她，为何永远会有更大的灾厄啊，糟透了。
她那虚假的皮囊被如此轻易的撕碎，她没有变，时间不会改变一切，她仍是当初那个，连相信自己都做不到的怯懦无用的弱者……
庄怀辞头顶的破洞还在滴答滴答漏血，她却没有分出灵力去治愈。她仰了仰下巴，泪水滑落。
自己的意志从来都不配被考虑。她唯一一个、何其有幸才交到的朋友，因为这些人想要测试自己吗，便杀了？
——她忽然不明白，自己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
庄怀辞无比疲惫，闭上双眼，彻底放弃思考。
那就如他们所愿，让他们失望吧——是的，哪怕被逼到如此境地，自己依旧没有爆发出任何力量，她心中根本没有什么被封存、尚不知晓的野兽般强大的另一个自己。她该开心，这些人扑了空。
再次用参与的灵力填满全身，庄怀辞嘶吼着，砍了上去。
顾续抬眼，她怎么突然熄了火，是灵力已经耗尽了？
他又看见庄怀辞莫名其妙哭了。来不及惊讶，她就提着刀砍了上来。
顾续迎击。
庄怀辞像没有痛觉和疲惫般，被打飞了立马返回来，毫无任何美感和技巧的攻击，完全是用着灵力在耗，像是重伤野兽临死前的悲慠挣扎——这是顾续打过的最最粗暴、原始的一架。
只是——他眉头紧皱，自己的衣服被划破很多处，还沾染上了好多血迹！方才一个不留神，还被她给砍到手臂了，啧。
实话实说，他们本就力量差距颇大，这家伙发了狂不玩战术，只会拉大差距。
但很可惜，他有所顾忌，不能杀死庄怀辞，庄怀辞却是铁了心玩命要杀他！这般情况下，对面那发了癫的家伙就占了优势！
他咬了咬牙，分神功夫又不小心被她砍到了——顾续皱眉，算了，只要保证她不要死就行……
他挥挥手，那个蓝球又出现了。这次的蓝球更像液体些，很快绕到庄怀辞身侧，旋转一周。
“要温柔些。”虽然他的声音里明显有点怒气。
液体好像真的听懂了他的话，化成了无数水珠，缓缓靠近，然后——突然加速，密密麻麻的攻击如暴雨般冲刷，将她的四肢连接处打断。
庄怀辞再次从空中坠落，没有起来了。她的力量所剩无几。
顾续看着地面，捏捏眉心，终于能干正事了。缓缓捻诀，解开结界，却突然——一前一后两束光亮从他身后升起，飞至高空。
他变了脸色……这家伙果然还没死心！
这会儿，他真的起了杀心，但现在不是时机，先走吧！
师霜和夏闻泣一看到那两束光亮，就立刻全速前往。
顾续被符箓限制住了步伐。这一刻钟，他无法穿越世界回到神界，另一道追踪符则是像小尾巴，让他会在这个时间内被人知道去了何处！
他咬咬牙——那也得追得上才行。
有风吹来，他被染红的衣襟被风吹起，他又一次捻诀。
那个魔物砰的一声响，出现了。
不等了。他收回所有铃铛，又叮嘱道，“拖住一会儿过来的家伙！一刻钟后你便逃回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