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城兵备署的官厅内,张诚躺在一张软塌上,他面色蜡黄,精神萎靡,神情疲惫,呼吸微弱,魏知策陪在他的身侧,还有八名护卫都是披甲持盾握刀守护在他身旁,寸步不离。
上首坐着的是一脸震惊的赤城兵备道何崇武,而他精心培养的儿子何进则坐在左侧椅子上,官厅内的气氛很压抑,更夹着一丝诡异的凄凉。
只听张诚略显虚弱的声音继续说着:“……本将殚精竭虑,全心为国朝尽忠,却为阴险小人所忌恨,他等为继续侵占屯田,奴役军户,作威作福,竟不惜勾连匪贼,谋逆上官,其意与造反无异,
本将为国朝计,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假借报丧之名,迷惑奸贼,以图一举将其剪除,还北路朗朗乾坤,还望老大人谅解。”
“咳咳咳……”
何崇武先前听了魏知策讲述张诚遇袭的经过,已然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其实早前他就预感到吴有禄和薛良清可能会有所异动,却未曾想会如此严重。
此时,他见软塌上张诚气息奄奄的样子,心中也觉得吴薛二人却是过分了些,竟大胆到谋逆上官,而且还没成功!
“真是两个废物!”何崇武在内心里骂了一句。
要说那二人想造反,何崇武是绝不会信的,两个宵小之辈,无非就是为了眼前这点利益而已,想要除掉张诚取而代之罢了,造反的胆量他们是没有的。
其实,何崇武心里是挺期望吴有禄与薛良清能成功截杀张诚的,毕竟那两个废物在他看来,远比张诚要易于掌控。
现如今,他到是越来越觉得眼前的这个张诚不简单起来,此人并非敢冲敢杀的莽夫之流,他非但身边有人追随,且阴狠毒辣,更是能屈能伸,虑事周密妥帖。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得顺水推舟,只见何崇武对着躺在软塌上的张诚,温言抚慰道:“张将军身子要紧,且请安心静养,待我命人传吴有禄与薛良清过来问话,定会为张将军主持公道。”
“咳咳……。兵宪大人,未免事态扩大至不可控制,我北路大好局面为之破坏,本将事急从权,已派麾下将士接管了南门与东门,且控制了南校场与东校场,
如今,开平卫指挥同知张国栋正率兵在守备官署内搜拿逆贼,待得本将审讯完毕,定会将吴薛等一干逆贼的供状呈送给兵宪大人审阅,只是这捉拿叛逆之事,大人就无须操心了。”
何崇武面上神色阴晴不定,而他的心里也在不断的衡量着,在他看来,眼前的张诚虽然年轻一些,却更显得老辣,他竟敢在北路专擅,不经自己的同意或首肯,就敢于擒捉四品大员!
可他心中虽满腔怒火,面上却依然冰冷,并未将内心的想法表现出来,坐在下首的何进知道父亲此时不好接话,他便开口说道:
“张参将,吴有禄等人虽祸由自取,然纵有其罪,可也是朝廷的四品武官,也不是说捉就可捉得的,将军未报上官,便自行决断,似乎与国朝律法不合啊?”
“咳咳……,何公子所言极是,张诚也知此举确是与法不合,可事急从权,为免吴薛逆党狗急跳墙,从而引发更大的祸乱,也只得如此。
待得吴薛逆党尽除,北路安定之后,本将自会上疏朝廷与今上,详细奏报此间经过,自不会贪墨除逆护国之功,兵宪大人居中坐镇调度,真真功不可没!”
张诚说到此处,极力略微抬起头来目光森寒的注视着何进,又道:“可现今锄奸平乱的关键时刻,无论何人,但有阻挠,皆可视为吴薛奸贼之逆党,本将军绝不姑息!”
张诚虽然身上没有气力,话说得很是软弱轻柔,但却叫何进心生恐惧,一时竟无言以对。
何崇武见此情形,就开口说道:“也罢,张参将即已布置好一切,本官也乐得坐享其成,待审过吴薛二逆之后,取得了他等的口供,本官再与张参将联名将此事上奏督抚,听凭皇上发落就是!”
“咳咳咳……”
张诚又是一阵咳嗽,他躺在软塌上喘息了一会,才接言道:“请兵宪大人放心,张诚做事还是有尺度的!”
…………
守备署内成了一座临时监牢,所有的人都关在各处房间内,张国栋正带人按照名册仔细的一一甄别着。
署中的军户和下人、婆子们都关在一起,若无他事,这些人张诚就准备放了,可吴有禄的府中家人却是一个都不能留。
还有那个把总吴有庆,以及所有参与谷道劫杀的吴有禄心腹,更是如此。
现在,大猴正带着人一个一个的审讯,也可以说是刑讯,守备官署的前堂本就有一间监房,是一个三开间,却只有一个门,进门的第一间是看守房,第二间就是审讯房,第三间最大是监房。
一声声惨嚎正从审讯房中传出,张诚就躺在院子里的一个软轿中,轿帘向上卷起,张诚在软轿内轻声说道:“知策啊,你进去看看是何情形,差不多了就叫他们画押吧。”
“将军,您这身子……”
“呵呵,我没事,适才在何兵宪那里,都是装的。”
“哈哈……哈哈哈……”
魏知策笑着走进监房内,迎面正碰上张国栋就开口问道:“如何?画押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