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五月初八日凌晨,靳新朋亲到参将署求见张诚之后,上北路这边招募流亡军户、募兵等诸事便顺畅了起来。
这里边最为得力的自然是靳新朋的全力支持,他作为本地最大的军户,掌控着差不多上北路的三分之一,在北路也是威望素著。
虽说张诚初八日,在独石城南关外一次斩首百名匪贼,确实是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但那只是表象而已。
如果没有本地大户靳新朋的真心支持,就算张诚一样能把事情做成,也必定事倍而功半,可如今就不同了。
张诚通过向靳新朋先敲打,再拉拢的手段,将这位聪明人拽到自己这边,此时在上北路想做事情,那就是事半而功倍。
只三天时间,便已是招募了七百余人,虽有李二蛋这个榜样的示范作用,却也不能因此低估靳新朋做出的贡献。
不止募兵,在招募流失军户和清理军屯方面,靳新朋的功劳更是巨大,大家都是久居上北路这边,谁占多少军屯,哪家隐匿多少军户,各人都是一般的心知肚明。
可如今,靳新朋原先侵占的屯田又出现在账目上,那些隐匿在他名下的一千多军户又重新登记入册,大家又怎会不知!
正是靳新朋的表率作用,上北路的各军头才纷纷退还侵占的军屯,那些被隐匿的军户才得以重见天日,虽然在张诚的意料之内,但结果却也超出意料之外。
…………
不过,这些天来,最为忙碌的不一定是指挥佥事严庆荣,但他也绝对是最忙碌的人之一。
不显山不露水!
这是张诚给他的第一个评价。
这严庆荣着实叫张诚有些摸不透,此人做事沉稳,不张扬,而且也是声名不显,就是那陈铮率队在上北路查访月余,也未曾查探到他的什么劣迹。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严庆荣目前还对自己很是支持的,不管此前如何,只要是今后实心任事,能为自己所用,那就够了。
至于私心和贪念,谁又能没有呢?
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必须对自己忠心耿耿,实心任事,至于私心和贪念,只要不威胁到自己,只要不会对自己的将来造成影响,那些都无所谓!
这开平卫指挥佥事严庆荣也是佥书官,他分管屯田、军械、仓储诸务,其地位在开平卫仅次于指挥同知靳新朋,远高于另一个佥事薛良清。
之前,先期抵达独石这边的冯元山和那三百青壮,便是得到了严庆荣的大力支持,才在独石口堡城南约五里外的河谷地上,建起一座新堡。
而且张诚到任后,不管是清查军屯,还是招募那些逃亡军户归来,又或是开垦荒地,他都是依着张诚的吩咐,有条不紊的做着。
先不说他是不是自己的人,至少在任事上,这严庆荣还是可以的,反正张诚现在也是乏人可用,而此人能力与威望都够,为何不用?
…………
原来,在五月初八日,靳新朋主动向张诚靠拢,又在南关外将那一百名悍匪斩首之后。
张诚便召集开平卫各官于卫司署的正厅中升堂议事,正是指挥同知靳新朋的首先表态,使得此番集议成果显著。
做为独石口本地天字第一号的军头,他的态度几乎是决定性的,有了他的支持,张诚做起事情来自然是顺风顺水。
靳新朋此前隐匿的一千三百多军户,侵占的近三万亩军屯等又出现在了户籍和田亩册子上,面对这一变化。
参与集议的众人都是目瞪口呆,震惊之余,便是左顾右盼的开始用目光交流,就在他们心神慌乱之际,张诚沉声说道:
“本将奉皇命分守上北路,自是要尽心王事,当今圣上命本将在北路操练五千强卒劲旅,然操练兵马,最是需要银钱粮饷,因此整顿屯政,为当前首要之务,
指挥佥事严大人即为佥书官,正是分管屯政诸务,此事还请严大人尽心尽力为之,卫镇抚司镇抚刘志,本将麾下镇抚官贺飚协助你清理军屯和军户,
卫经历司下吏员,本将麾下军士,都可随你调用,几日内,方可清理完毕?”
指挥佥事严庆荣稳坐椅中,他抬手摸着下颌上的那一绺并不浓密的胡须,片刻,才道:“回将军,本官虽是分管屯政,但这屯政荒废经年,如今账册残破,却是不好清查啊!”
“无妨,本将自镇城来时,已将国朝初时,我北路军屯田亩账册带来,虽这些年来,有些田亩无人耕种,多有荒芜,但大体还是不差,
严大人可要实心任事,凡三日内,各官自报的军户和田亩数目,皆不做侵占和隐匿处置,若是都司和抚臣有所问责,但有本将承担就是。”
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呆愣住了。
要说指挥同知靳新朋的变化,使大家感到意外,那“屠夫张诚”竟然派“鬼面贺飚”来与佥事严庆荣协办此事,则叫所有人更为震惊。
自打午时砍完那一百个悍匪后,不止张诚被私下里称为“屠夫”,面上神情千年不变,总是一副阴冷面容的镇抚贺飚,也因监斩之功,被大家暗地里称为“鬼面贺”!
…………
五月十六日,独石口堡城参将官署的后堂偏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