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七日,酉时,虽仍是晴空万里无云,然日已西沉,随着阳光不再烧灼大地,人们顿感凉爽了许多,尤其是在偶然吹来的晚风加持下,更是清凉。
新城南三里外是一片官军大营,东西绵延十里有余,层层花篱,道道壕沟,围着内里一堵堵高厚的土墙,宛若一朵朵盛开的喇叭花。
而土墙内则是横竖几条大道,划分出一个个营区,看似杂乱,实则自有章法可循,虽是各色军旗、营旗林立,却并不十分嘈杂。
此刻正是晚饭时间,将士们各以队为单位,聚在一起吃着馍馍,喝着一碗碗的肉干炖菜汤,每一队还能分得一罐鱼干,以增加荤腥补充营养。
每一名勇毅军战士的脸上都泛着红光,豆大的热汗顺着他们的脸颊淌下,有的用布巾擦拭,有的甚至就直接撩起衣襟下摆上去就蹭了一下。
各队的战士们皆彼此熟悉,他们在就餐时也会小声说笑几句,但也都控制在彼此间可以听到的程度,毕竟若是大声喧哗,一旦被巡察的上官们听到,那可是穿耳游营的后果。
在这一大片营盘里居中的那一座,便是勇毅军威远营的中军大营,永宁伯张诚的中军行辕也是设在了此处。
威远营只有羽林骑、虎卫骑,再加三部辎车随行出战豫南,再有朱雀营的重骑部具甲骑兵也配属行辕指挥,再有陈忠的沇河营三千多人马,如今也随着永宁伯的中军大营一起驻扎。
所以,单只这一座中军大营就占地十分广阔,别看人马并不是很多,但因为几乎全都是骑兵,除了英勇的战士之外,还有众多的战马和骡马。
更何况此刻的中军大营内,还有辎车三部以及大批的粮草、火药、炮子等诸多军资!
而营地内也是一排排齐胸的木栅,将整个大营又再分割成一块块的小营盘,同样又各有营门与驰道、伙房、茅房等等。
如是外人冒然进入了这座庞大军营内,又无人为其领路的话,必然会迷失在其间,成为那各个道口、营门处守卫军卒们的俘虏。
…………
水坡集那边的滚滚硝烟似乎只被定格在那一方天空之下,就连那边的“隆隆”炮声和连连惨叫哀嚎,也同样因为地域的局限而没有影响到新城这边。
按照永宁伯行辕的统一安排,勇毅军各营正在进一步加固营垒,以准备迎接闯军即将到来的雷霆一击。
与此同时,在各营内部也紧张地开展着战前动员,除了不断召集各大小军官宣讲“结硬寨,以守为攻”的总方针外,还进行着一场场别开生面“文艺汇演”。
对,就是“文艺汇演”,这个说法还是永宁伯张诚亲口提出来的呢!
这“文艺汇演”里面既有军歌合唱,也有地方戏曲,而最受欢迎的节目当属“话剧”了,因为其表演形式新颖,且又十分的贴近生活,在勇毅军各营中那可真的是喜闻乐见。
甚至连文艺汇演中途进行的各队拉歌竞赛,都没有能够盖过“话剧表演”的风头。
…………
永宁伯张诚他们来到小教场的时候,这边的演出已经开始了。
只见正东方向搭起一处高台,其南北足有六丈长,东西宽也有三丈多,其上还有用毡布搭起来的棚子,足可防日晒和风雨的侵袭。
高台上影影绰绰的有十多个人影,后面是吹拉弹着各式各样中华传统乐器的乐手,前面则是六七个演员,他们中既有青年、也有老人,还有妇女和孩子。
永宁伯张诚等一行人来到的时候,中军官张成芳原本要上前为他们在前面安排座位,却被张诚给制止了。
然而,一名在现场维持秩序的值班百户也看到了张诚等一行人,他急忙一路小跑着过来行礼,接着就要去向上官汇报,也被张诚挥手示意喝止。
此刻现场足有近千人的观众,他们一个个都在聚精会神地观看着演出,许多人更是一副咬牙切齿状,眼中还含着一汪晶莹的泪珠。
虽然张诚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是最后排,但舞台上演员的声音仍是能够隐隐传来,只是略小了一些,若是有其他杂音影响可能会听不真切,但现在的舞台下却出奇的宁静。
张诚指着前面远处的演出舞台,对孙时相轻声说道:“这下面究竟埋了多少口大缸,我们离得如此远,声音却仍是清晰入耳。”
孙时相笑着回他道:“三尺见方的大缸,足足埋下十五口之多。”
张诚也是笑着点了点头,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目光却被前方的舞台所吸引,竟也是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
只见从舞台东侧又冲出几名破衣褴嗖的男女人等,他们各人的手里不是拿着土筐,就是拿着草袋子,紧随其后的是三名闯军打扮的壮汉。
“都给老子听好喽,今日你们如不能填平前边的护城河,就不要吃饭啦!”
一个老人似乎是想要回头与那闯军战士打扮的人理论:“都三天没得吃食,人都快要饿死了,哪里还有气力填壕,军爷您行行好,先给孩子口吃的……”
那闯军战士似乎不耐烦了,不待老人说完就抽出腰间钢刀,猛地一刀挥去,就见那老者“啊”地一声惨叫,便即栽倒舞台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