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铉一直将袁时中与刘玉尺送出大门,他知道自己性命无忧,心中略觉稍安,可就在这时,内宅里却又传出一片哀鸣哭嚎之声。
袁时中闻此言后,立刻回绝道:“不要。我用不着她们,请莫要送去。”
刘玉尺在一旁也说道:“是,是,断无此理。我们袁将军今趟是为报恩而来,岂能领受唐老爷厚馈!”
唐铉对他拒不受美女之馈,略感有些意外,笑着追问:“莫非她们不能如将军意乎?城中诸大户,不乏美姝。容我为将军另外物色佳丽如何?”
刘玉尺不待袁时中开口表态,便即抢先代他答道:“唐老爷既然肯以美姬馈赠袁将军,岂有不受之理?好吧,请唐老爷吩咐她们收拾打扮,不必送往袁营,我在午后将亲自来替将军接回。”
袁时中回首望了一眼刘玉尺,转过头对唐铉笑着道:“好吧,这四百两银子,我就收下啦,赏赐同来的弟兄。至于那两份礼物,就不必再准备了。不管唐老爷你送何等重礼,我是决不会拜领的。”
况金姨太又是个醋坛子,对新夫人尚且不肯甘心服软,又岂能容得再来两个与之争宠?且,闯王自己不贪色,军令整肃极严…”
刘玉尺不待袁时中把话说完,便即哈哈一笑,对他道:“玉尺自有巧妙安排,请将军不必为之操心。”
袁时中虽不知军师打得是何主意,但见他如此说,却也不好反驳,只在现在心下暗暗抱怨:“玉尺,你莫要替我惹出是非才好!”
他们二人原以为曹操有何军戎大事相商,不料罗汝才却仅仅向他们是传达闯王的上谕。
闯王明令,曹营与小袁营在睢州只得停留今明两日,准于三月十一日赶到商丘城外与闯王大军会合一处,围攻归德府城商丘。
另外,曹操还告诉他二人,今日曹营派出几支人马在睢州城中和四周乡里征集粮谷、骡马、财物,明日午后将按三万人马的员额,发给小袁营发放足够一月食用的军粮,要他派一名得力头目前来与曹营总管接洽相关事宜。
而今日,罗汝才连顿午饭都没有留,袁时中心中虽略感不快,却也只能是暗生闷气,无可奈何,只得带了刘玉尺告辞出城。
这一路上,他不由想到自己本一营之主,当初在豫、皖之间独树一帜,从不曾受到谁的管束,不料今日投了闯王,却被当做普通部将来对待。
他在心里暗自发问:“这一步…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袁时中的帅帐设在睢州北门内一户富商的宅院中。
午后,刘玉尺、朱成矩、刘静逸等几个亲信都在中堂大屋内,而唐府管家韩忠同两个年轻仆人也送来了两担礼物,此刻正在天井中等候发落。
袁时中到来后先在上首大椅中坐下,才命人传韩忠进见,韩忠在他的面前跪下,叩头说道:“我家老爷蒙将军庇护,阖宅平安,众多街邻也得蒙保全,结草衔环,难报鸿恩。特差小人前来,敬献菲仪,聊表寸心,务恳将军笑纳。”
韩忠说完又自怀中取出一张红纸礼单,双手呈上。
袁时中接过礼单,匆匆一瞥,只见上面写有纹银三千两,黄金二百两,此外礼单上还写着绫罗锦缎,珠宝首饰等亦有不少。
他随手将礼单放在书案上,对韩忠笑着说道:“回禀唐老爷,我本是来报唐老爷活命之恩,才派兵护唐府上下周全,义所应当。
如此厚礼,实不敢受。然如一概退还,反寒了唐老爷的心,于人情上却也说不过去。没得奈何,我且收下一半吧!”
韩忠见袁时中如此,连忙跪下禀道:“恳请将军务必全数笑纳,小人方敢回去向家主人复命。将军营中自不缺少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区区薄敬,虽难入将军眼中。可倘若将军不肯全数笑纳,家主人便会怪罪小人不会办事,这如何吃罪得起。还请将军体谅,不要使小人为难才好。”
就在袁时中犹豫不决之时,刘玉尺和朱成矩、刘静逸等人皆言,唐老爷既已将礼物送来,完全出自一片诚心,确不好再过推脱,应当以全收为佳。
袁时中见他们都是这个意见,也只得同意将礼物全部收下,又命亲兵队头袁大洪厚赏韩忠和随来的两个仆人,仍是由护送他们前来的十名小袁营士兵护送回城。
待韩忠走了之后,袁时中才对众人说道:“唐老爷丢官已有数年,今日拿出这份厚礼,实很不容易,我不肯全收便是此理。”
刘玉尺诡笑着对他说道:“将军误矣。据我看来,这份厚礼非是唐老爷所出哩。”
“玉尺,何出此言?”
“午后时,为那两个美人,我又往唐府一趟。见那唐府内外院中,多是乡宦、绅衿与富贾大户,箱笼包袱也堆积得到处都是。
所以言,唐铉的这份厚礼,也定必是出在了这些人身上,将军觉其多,我尚嫌其少了呢!”
他言毕,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
朱成矩也是点头说道:“玉尺兄所见甚是,羊毛只会出在羊身上。将军素来待人忠厚,故而未能想到这一层罢了。”
袁时中这时也听懂他们的意思,不由笑了笑,道:“我原是庄稼后生,起事后才长了些阅历,哪有你们心中的窟窿眼儿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