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乱世,还有余力读书识字之家,自然绝非普通的军户百姓,其在当地就算不是望族,也必是中上门第,有着一定的话语权,甚至可以左右地方事务。
试想,若永宁伯张诚能够将这些人收归麾下,或入其幕府,或散在各地为官,又或编入军伍为将,那便等同于将宣镇人脉彻底整合在一起,既稳定了内部,又能合力抗击外敌。
其实在张诚的心里也清楚得很,无论他是否有那个实力,都不可能将反对自己的人斩杀绝迹,最好的方法,也是惟一可行的方法,就是…
杀掉最坚决的敌人,团结其他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使之为己所用!
当然了,如果他张诚连这点魄力都没有,又或是没有这个能力,使整个宣镇的人财物为己所用,那么他的路也就走到了尽头。
再没有继续往前拼搏的必要了!
他之所以将这件事忽略,但并非对之不够重视,只不过最近整个心思都在谋划铲除奸商,毕竟这件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容不得半分差池。
而此刻经孙时相出言提醒,张诚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不该忽略收拢人心这一手段,他面色一紧,对孙时相说道:“孙先生所言极是,宣镇才俊,皆诚之子弟,确确不可寒众人之心。”
他注视着孙时相,又道:“孙先生,诚愿亲自为先生持缰,可否今日便随我回帅府,彻夜长谈!”
“老朽,恭敬不如从命。”
镇朔府中堂的东厢有一处院落,闲置至今,现在张诚命人收拾干净,改作幕僚们的起居之所。
而在中堂东厢房这边则作为幕僚们办公议事之地,此前参谋王元景、参赞刘敏慎等人便也在这里办理公务,倒是方便了不少。
中堂东偏厅的内室,张诚与孙时相对面而坐,他端着茶壶给孙时相身前案几上的茶杯斟满,道:“宣镇才俊,先生当比我更为熟知,可否为本伯荐举一二?”
“远的暂且不言,近在眼前便有三人。”
“哦。还请先生直言。”
“老朽犬子不惑、不暇,才虽不高,尚可堪用,再者城南书生胡以温,字公峤,虽未及弱冠之年,却博学多识,尤具辩才。”
“请。”
张诚毫不思索地对一片此后的张明远道:“速速拿了孙先生名帖,前去请几位大才,前来帅府一晤。”
“伯爷,除此之外,还可张榜安民,并在宣镇各地选拔人才,不限文武,亦不限形式,但有一技之长,皆可应募。
更可不限地域,无论南北,无分老幼,但有才艺,皆可来镇城应募,不论选中与否,都发给来返川资,以示鼓励,必会应者如云。
如此一来,广招天下英才,以佐助伯爷,何愁不能内平流贼,安定百姓,外御虏贼,固我边防。”
“好!”
“游击温辉勾结奸商通奴,闹得镇城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本伯早想发榜安民,既然孙先生也有此意,不若代本伯草拟榜文。如何?”
“小事一桩,稍后草拟好安民榜文,再请伯爷过目。”
“好。”张诚十分满意地说道。
“伯爷,老朽还有一言,未知当讲否?”
“先生有言,但讲无妨。”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孙时相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在张诚的疑惑中,他接着说道:“伯爷今非昔比,麾下官将如云,勇毅军七大营主副将官既有二十余位,这还未算上各地守备、千户之职。
而随着整个宣府尽在掌中,伯爷麾下协守副将、分守参将、坐营游击、各卫指挥使、各堡守备、千户相加,何止百位之数?
到那时,他们中许多人都已离伯爷数百里,甚至上千里之遥,又如何保证他等只忠于伯爷,而不是听命于朝廷呢?”
张诚闻言一愣,面上神情紧绷,眼中也闪过一丝杀气…
“伯爷勿急。”
孙时相却是神情不惊,他稳稳坐在榻上笑着继续说道:“时相既已决意追随伯爷,自然万事皆为伯爷考虑,在伯爷跟前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至于到了外间,又该如何说话,自有分寸,定会守口如瓶。”
张诚闻此言,面色稍有缓和,对他说道:“‘当兵吃粮,天经地义’。只要钱粮在本伯手上,还怕他们上了天不成?”
“伯爷此言差矣,钱粮可不止伯爷您有,朝廷也可以有啊!”
孙时相继续道:“何况朝廷有的还不止这钱粮一项,更掌握着‘大义’名分,封官进爵,光耀门楣甚或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其诱惑何其大?
伯爷,您不可不防啊!”
张诚听他之言确是不无道理,自己虽还有暗堂监视麾下官将,却也不敢说就能万无一失,且与朝廷相比,在“大义名分”上确实是有很大欠缺。
目下还好说,各将虽已独立坐营领军,然几乎都在自己身边,并未离开过远过久,可是将来他们各自分守一方之时,面对朝廷“大义”和“高官显爵”的诱惑,是否还能守住本心,永远忠于自己呢?
或许,将永远是一个谜!
张诚其实还有一个法子,那便是建立自己的武人党别,将自己的意识和思想,灌输给麾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