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祯十四年的十月十二日,天晴,万里无云,小凌河南北两侧连接河岸处,已经出现了一层薄冰,上面还铺着被寒风吹来的一层积雪。
小凌河两岸皆是一片银白之色,虽然有些低矮的灌木已经露出本来的苦干模样,但仍是挂着一些残雪,若非近前细看仍旧宛如白色一般。
一座座浮桥搭建在小凌河上,有如一道道白色的彩虹横跨小凌河两岸,放眼望去竟有七八道之多,即使北风呼啸也无法阻止上面车来人往。
在每一座浮桥的南北两岸皆立有一排排的木栅,而在木栅内又是许多军帐林立其间,如果仔细看去可见穿着赞新红色鸳鸯战袄的士兵正往来巡守。
小凌河上此时一共有八座浮桥,每一座浮桥的南北两岸又各有一局宣府军将士驻守。
在北岸还有三处大营,分别是张国栋的赤城营与战车左右部将士居中,何振雄的右翼营在东,李际遇的登封营在西,守卫着通往锦州方向的这八座浮桥通路。
而宣府镇总兵官、镇朔将军张诚则将自己的中军大营,设在了小凌河南岸不足一里的小山丘上,从这里的最高处可以将河上的八座浮桥尽收眼底。
宣府军标营、骑营、虎卫营等骑兵,都随着张诚的中军一起驻扎在河南岸,他们作为机动力量随时可以通过浮桥,渡河北上支援张国栋等人的步营作战。
毕竟,骑兵不同于步军那般自己吃饱了就好,他们除了自己的吃饭休息之外,还要照顾好各人的战马,尤其是那些各营中的夜不收和重骑兵,每人还不止一匹战马。
要知道战马这大牲口可是比人还要精贵,它们不光是一顿也饿不得,其吃食更是复杂,每日食用的草料极其惊人。
标营、骑营与虎卫营加在一起,足有六七千匹战马与骡马,每日要吃掉多少草料与豆料?
若是如此庞大的物资全都通过浮桥运输到河北岸去,不止要耗费大量的人力,且如此冰寒天气,浮桥上积雪并未完全化去,仍是十分的湿滑,一个不小心车翻坠河之事,更是时有发生。
所以,张诚才只留三营步军驻守在小凌河北岸,而自己则率领麾下骑兵驻营河南岸,以减轻粮草物资转运的压力。
按照前时军议所定下的方案,吴三桂的宁远军留驻在锦州城南的土城周围,以协助祖大寿抵御清军有可能的去而复来。
张诚的宣府军过万精锐大军,则奉命驻在小凌河南北两岸,守护河上的浮桥安全,以求保障松山援锦通道万无一失。
而其他各镇明军则撤退至松山周边驻扎,如王廷臣所部前屯卫兵马收拢蓟镇、山海镇溃败的残卒后,改驻乳峰山上原来的山海镇马科营地。
王朴仍领大同镇军马撤退到黄土岭地方驻守,曹变蛟所部东协兵马则驻守在石门山,余下各部明军都随总督洪承畴退至松山堡左近驻扎。
神机营前营总兵陈九皋此刻得已率领麾下大部将士,随同总督洪承畴一起退守松山堡,而他也将自己的中军设在堡中。
不过,神机营那些笨重的红夷大炮,却也挪动不便,而留在了小凌河北岸宣府军的驻防区内,副将符应崇也被总兵陈九皋留下,在这边主持神机营军务。
距离前次女儿河与小凌河北岸的大战,已然过去十多天时间,蓟镇总兵白广恩终于被证实,在女儿河北岸亡于奴贼之手。
可他虽说也是“亡与敌手”,与前宣府总兵官杨国柱一般都是阵前殒命,但他们二人的身后荣辱那真是天差地别。
杨国柱是身陷重围,誓死不降,与奴激战而亡,乃为国捐躯!
然白广恩却是因作战不利,弃大军于不顾,独自率领少数家丁精骑逃跑的途中,为奴贼追上击杀,怎能与身陷奴贼重围,力战殉国的杨国柱相比?
何况他蓟镇来援锦州的兵马本有一万三千余众,此番渡河北上的也有万余将士,如今一场大败,竟只剩不足千人的骑兵,再有不到两千人的步卒逃得性命。
余者七千多蓟镇男儿,尽皆因他而命丧奴贼之手,就算一时未死于战场之上,也多半做了奴贼的俘虏,免不得成为其各旗下的奴隶包衣。
其实就算白广恩能够逃得性命,按理也是难逃被问罪斩首的结局,不过,在援解锦围大胜的背景之下,他若是能舍得花些银子,也不是没有保下狗头的机会。
就说山海关总兵马科,同样也是大败亏输,但是他却将这一切的罪责都推给了白广恩。
而且,马科在这一次渡河北上的战斗中,其表现却也是可圈可点,虽然单以山海镇兵马的战力来看,似乎并不如白广恩的蓟镇兵马强。
但马科得益于初期的谨慎,更得益于其在白广恩部溃败后,对于战局的判断,而与他一同出战的山东永平监军道按察司副使姚恭,更是亲身经历了这一切。
姚恭也因此而成为马科最有力的证明人。
再有马科并非似白广恩那般抛弃麾下大军,自己领着数百精骑独个逃跑,他是提前预判了危险,领着大军有步骤的撤退。
所以,马科在率军撤至王廷臣驻地时候,其麾下仍然能有五六千人马,他更是率领着这些兵马与王廷臣密切配合,与奴贼一直激战到最后,更因此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