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刚下过场大雨,吴易奚走在路上,还能闻到泥土和草木的清香。青石地边上的泥土还湿润着,随着他落步微微下陷。
吴易奚垂下眼,只觉得自己的步子越来越沉,双脚像是承受了千斤的重量,连抬起都难。
他这步子一慢,身后的丫鬟就赶上来,走在他右侧,无声地催促。吴易奚顿了顿,只能又迈开脚步,看着刘虹的院子越来越近。
也就是这时,又淅淅索索的声音在一边响起,听着是往大门那头去了。吴易奚就停住步子仔细去听,可那丫鬟像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似得,精致经常出口催促。
“少爷,夫人还在等您。”
吴易奚皱了皱眉,做了个安静地手势,隐隐约约能听到那头有人呼嗬,似乎人还不少。
吴易奚急中生智,回头对着这丫鬟急道。
“我去前头帮忙,这怕是出事了。”
说完不等那丫鬟反应过来拦他,吴易奚先仗着一双长腿,迈开大步跑出老远。
等吴易奚跑去前门,额头都冒出一层薄汗。江胥瞧见他过来分外惊诧,不过眼底却带着笑。
“少爷竟也来帮忙了?”
吴易奚哪里知道这儿出了什么事?他听到这话脸色一僵。
在撒谎和坦诚之间纠结许久,可瞧着江胥那又甜又软的笑,原本要说的实话就不知道为什么在嘴里转了个圈,变成了一句支支吾吾的:“啊,是,是啊。”
天色太暗,四周又忙乱,江胥并没有注意到吴易奚略有些不自然的面色,只笑着点了点头,就转身去招呼赶来的下人们了。
吴易奚就赶忙趁着这空当拉过身旁一个家丁,那小伙子正搬着东西,猝不及防被人一扯,整个人都是一晃。
正想发火,可扭过头来瞧见的就是吴易奚那张俊秀的脸,一时神情僵硬,脸上还挂着的怒气被生生拉扯成谄媚的笑容,说不出的扭曲狰狞。
吴易奚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询问。
“这是除了何事?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聚在这儿了。”
那家丁也是摸不着头脑
,心说您不知道那是凑得什么热闹?
不过这话显然是不敢说出口的,那家丁笑笑,学着吴易奚的模样压低了声音。
“回少爷的话,那不是今天下了场大雨,有户佃户的方子塌了胥儿姑娘喊我们去帮忙呢。”
吴易奚就点了点头,挺直了脊背理直气壮地往前头去了。
等那小丫鬟追来,吴易奚早跟着江胥出了府,小丫鬟再追也来不及,只能站在后头瞧着吴易奚那高挑的背影愤愤跺了跺脚。
这浩浩荡荡的一群去了佃庄,可把管事都惊出个好歹来。那佃户也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更何况里头竟然还跟着个主家少爷。
那佃户原本都坐在地上,浑身都沾着房屋倒塌之后溅起的泥水灰尘。这一见着吴易奚,就急急忙忙要站起身来行礼。
也许是医生的本能,在昏暗的月色底下,江胥都能瞧见那佃户不自然的动作。他先伸了伸右手,又想反应过来什么似得,换了左手去支撑地面,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
“三少爷……”
没等他行礼,江胥先两步迈到了他面前,毫不在意那人一身脏污,将他的右手一把握住。
脱臼。
江胥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她正想动手,旁边就有个黝黑的庄稼汉子一个箭步窜了过来,一巴掌拍掉了江胥的手。
“啪”地一声脆响,在嘈杂的夜晚也足够清晰了。四周的人就都看了过来。
吴易奚眉头一皱,赶忙跑了两步,把江胥的手捧了起来。一只白皙的手,手背上肿起一片红痕来,看着就让人心疼。
吴易奚皱着眉,可还没等他开口,对面那男人恶人先告状似得指着江胥。
“谁准你上来碰的!?”
“李叔这手都断了!你个屁都不懂的娘们也敢上来乱摸,严重了你赔得起吗!”
说着,这男人一声冷哼,咬着牙指责。
“不就是仗着有吴家少爷撑腰,就不把人命当命了!让你管个佃庄还真当自己是主人家了!?”
“二子!”
这话可有些过,德叔皱着
眉头呵斥一声。
“你说的什么傻话!那些救命的方子还是胥儿姑娘给的,你这是狗咬吕洞宾!”
这二子还是半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转身抬高了声音,对身后的佃户呼喊道。
“大家说说我说的对不对!德叔就是得了人的好处,被这娘们收买了!”
说着,他就伸出手来,遥遥指着江胥的鼻尖。
“那些方子还不一定是她从什么地方偷来的呢,一个通房丫头,她能——”
这话还没说完,气急的吴易奚先一个箭步上去,狠狠把他的手也拍了下去。
“别指着她!”
吴易奚可是读书人,向来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典范,如今能把他气成这样,不得不说这二子也是天赋异禀。
吴易奚知道江胥是神医弟子,她能为这些农户诊治可是求不来的福分。可如今这些佃户不识好人心就算了,竟然还要反咬一口,恐怕是泥人都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