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战争,整整持续了两年。隋朝军队与夏朝达成盟约,步步推进,接连打下西域以南片区。西域以北,尽归大夏。然,第三年,鄯善强势而起,悄无声息蚕食了西域以东的边缘小国。自此西域瓜分殆尽,三国撤军。
卯时正刻,太极宫殿,朝议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陛下,我军大胜凯旋,理当犒赏三军,休憩整顿。西域边境已然稳定,三足鼎立,互有牵制,不可轻易动摇啊。”
“陛下,如今理应再议和亲之事。先文敬皇后在世时,曾册立两位公主,且早与夏朝、鄯善立下婚约。为稳固三国邦交,此事不可再拖了。”
“上大将军此言差矣,先文敬皇后在世时,并无明令,要将广平公主嫁予鄯善。而答应夏朝的婚约,也是待新君继位时,才许和亲。如今的名分,顶多是两国互换婚帖,定个亲罢了。我大隋乃是泱泱大国,何时需要这般上赶着送公主去和亲!”
“哼,尚书令好大的傲气。先不说鄯善近年来,屡次向我国示好,求亲也求了数次。而我们回回都是以各种理由驳了人家,本就是我朝礼亏。如今修一封国书送去,说同意这桩婚事,又有何不可?他鄯善,莫非还敢驳了我们不成?”
“卿之所言,朕深以为然。那,按照上大将军所言,夏朝的定亲,又如何变成和亲呢?”
“回禀陛下,如今西域三分,三足鼎立之势,天下皆知。若我大隋只同意将公主送往鄯善和亲,那便是起头打破三足平衡之局,必会招来夏朝猜疑。故,为显我隋朝大国风范,两位公主必须尽早送往两国和亲,还得同时送,好好送!”
“上大将军所言甚是。臣复议。”
“臣复议。”
“……”
“那便依上大将军所言,内史省拟写国书,就在两月之内,择一黄道吉日,请鄯善与夏朝派出迎庆使团,前来接亲。”
“陛下圣明!”群臣拜服。
“待和亲事了,西部稳定。朕欲南征,再为我大隋,扩张疆域!”宣帝在这场战争中,获得了极大的成就感。他乃真龙天子,四海注定也要归他足下。
“陛下圣明……”
殿内众臣喜忧参半,他们的宣帝确实雄韬伟略,却过于重武。长此以往,国力定会衰竭,国将危矣。
半月后,凉州武威郡,赵国公府。
强制的,逼迫的诏令终于来了。却不是她们已故的姑姑下令,而是放她们回家的宣帝之令!符合公主规制的嫁妆,左左右右摆满了府内的苑廊。那样的满满当当,压的不是家底,而是独孤一家的心!
宫监离去,一家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独孤夫妇深知,能将女儿留到十九岁,已经是天赐的恩典了。毕竟普通人家,十六岁早早便嫁出去了。虽说女大不中留,但这一去,不说鄯善相隔万里,只说匈奴,也怕是生死未知。
“明明……姑姑在世时,明明说的只是定亲!人还没登基,没称帝!为何要将我直接送去!”暖青浑身颤抖,想到那个日复日的金丝笼,她恨得不撕了那份诏书!
“青儿……”班氏紧紧搂住了暖青。她的女儿,在匈奴手中死里逃生,最后,竟还是要回到他们手中。这种悲哀,能摧毁一个母亲的整个世界。
晴江与暖意自后方拥住两人,无声哭泣的母女四人,让独孤景心如刀绞!为人夫,却不能让妻子无忧无虑;为人父,却不能保全女儿终身幸福;为人臣,却不能心甘情愿接受诏命!
他默默走出正堂,盯着四方的天空。老天,何其弄人!何其可笑!
夜至,梳洗好的晴江与暖青齐齐躺在榻上,各自出神。
“江儿,你说那个阿治,真的是个好人吗?有时候,做好事的人,并不一定是好人。”暖青始终对要求和亲的男子,没有任何好想法。
“青儿,若有一天,你与他接触过,就会相信我的。他确实是个好人。”
“我相信你,却不相信他。接触……万里之遥的小姑子,如何去接触姐夫!”暖青顿时语出惊人,吓得晴江满脸通红。
“你……和我说说草原吧,我想知道,你厌恶的地方,有没有一点值得回忆的。”
“……草原,那里无边无际,仿佛到处都是自由。可自由却不属于我,有何值得回忆的。”最自由的天地,却是她最大的囚笼。
晴江搂住暖青,两姐妹相互依靠着。出嫁前的每一日,都这样珍贵。
夜深,府内寂静无声。晴江看着身旁熟睡的暖青,辗转难眠。
她悄悄起身,拿过架子上的寝袍便出了内屋。轻轻打开屋门,又特意望了内屋一眼,确定没有惊动里头的人,方才轻轻合上。
自己家里,是不需要空灵、空濛轮值守夜的,这几年,她们倒是轻松了不少。暖意的屋子,在姐妹俩的左侧边间,原本一直是空着的,如今左右两侧倒是住满了自己人。
她轻手轻脚推开暖意的屋门,一脚刚刚迈入,竟被屋内之人一把扣住了手腕。她只感到手臂上的力道一沉,眼前一花,天旋地转间,自己就一骨碌在地上滚了一圈。
“意儿!饶命!”她压低着嗓音唤道。
屋内之人点燃烛火,这才看见了滚在地上,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