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常公公是个孝顺人,他得皇后恩准,每月可以出宫一次探望干爹,顺便带些外头的新奇玩意儿来。
宫女们知道后,多私底下拜托他捎带东西,与他多亲近。
宫里有宫规,带东西不能超过份量,而且要有各宫主位的令牌,进来时也需挨个拆开检查。
小常公公给茹儿带信,便得了半两银子的好处。
茹儿看了信,一声儿不吭回房去,人道她怎么了,端嬷嬷亲自去,发现她捂着被窝哭咧。
原来啊,这大魏打仗太多,百姓们日子难过,茹儿家有三个弟弟,大的前年前定了门亲事,卖牛卖地娶了过门。
现在老二老三也逐渐到了议亲年龄。
她那弟妹却不肯拿出家私来给两个弟弟讨媳妇,老三还好,老二可是看着就到年纪,他们本地方女儿多去县城上,一般的差不多年纪就
给人定光了。
加上今年收成不好,一家子吃饭都困难,问茹儿要三十两周济。
“我哪里有这么多钱啊!干娘……”茹儿见干娘进来,一头扎她在她怀里哭得好不伤心。
“三十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你一个月月钱也才一两多,娘娘打赏些,也是有限。”端嬷嬷替她擦着眼来,劝解道:“乡下地方娶媳妇,哪里用的着这许多银子。”
“我也不知道,可娘说若没有,就把弟弟阉了送宫里来!”
“你那老子娘忒狠心。”
“可不是吗?干娘您说我该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瞧着二弟隔了命根子来当太监不成?”
茹儿趴在床榻上放声恸哭。
梨白跨门槛进来,“什么事闹得不清净,娘娘刚服了安胎药,你消停些吧。”
“不怪她,咱们出来说。”端嬷嬷拍拍茹儿的背脊,示意她
别哭了。
茹儿抽搭了两声,果然将声音小下去。
外头,端嬷嬷将事情的原委说与梨白听了,梨白淡淡道:“就这么个事儿?如今外头战火连天,好多百姓流离失所,能有个口有个屋顶遮风挡雨就不错,她都才十六,她弟弟能有多大?哪里就着急成这样?”
“乡下人成亲早,早生孩子添劳动力。”
“这些都不是要紧的。嬷嬷,您老是经过事的老人了,当知有帮与不帮个理,她那一家子四口男丁,托了她的福气都不曾上战场,种地糊口总行吧?您老是上了年岁的人,可别糊涂,去填这么个大窟窿。”
“你这话我可不答应,梨白,我在宫里大半辈子,孤苦伶仃,如今既然收她作干女,总要尽点为母的责任,她也怪可怜见的不是。”
“横竖我劝也劝了,再说就该讨人嫌
。您老也别光顾着干女儿,娘娘今日没精打采的,您跟头里的乳母说说,让她们哄住太子,别老去黏着娘娘。”
“我省得了。”
送走梨白,端嬷嬷先去东殿看了太子,嘱咐了乳母几句,又去偷偷瞧了瞧皇后,如欢说喝了药睡着了。
这才往自己房中去,关上门窗,从床底下抽取一个小匣子,里头几把钥匙。她挑了把银白色,然后在箱子里捣鼓了会儿,抱出一个二三十厘米长的小箱子,开了锁,只见里头白花花躺着满满当当的都是银锭子。
都是十两一锭的,背后刻着大内制造的标记,她捡了三锭出来,也就是三十两,依旧锁好了箱子,放归原位,把钥匙塞进床底下,揣了银子往隔壁去。
茹儿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满脸泪痕道:“干娘,我……”
“别哭了,不就是
三十两。”
“我前头的月钱都让人捎回去了,就这两月的几两银子,连带上回娘娘赏的那个金簪子,我想让小常公公拿去当了,有几两算几两。”
端嬷嬷听了忙道:“快别。那是娘娘赏给你们各人以后出宫作嫁妆的,往后嫁了人家,说起来你还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过,再有这些个物件为证,婆家都得高看你一眼,多少钱也换不到。”
说着,从怀里掏出三十两银锭递过去:“这个你拿着,也甭说谢,干娘年纪大了,用不着多少。”
“干娘,您对我太好了!”茹儿喜极而泣,扑过去一把搂住她,吃吃地笑个不停。
端嬷嬷又拉住她说了几句交心话,教导她不要一味任由家中索取,家里人有手有脚饿不死的,人也得为自己打算一二,不能让别人牵着走。
茹儿点头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