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
院里的鸡叫了三回。
何娟儿还在睡梦中,忽然被人晃醒,迷迷糊糊的瞧见一个胖胖的身影站在自己跟前。
“你谁啊?”
“新娘子,醒醒啊,该起来化妆了,不然会错过吉时的。”那胖乎乎的中年女人推了她一把。
“几更天了?”
“五更了。”
“是该起来……”何娟稀里糊涂从床榻上坐起,由着那胖女人扶到妆奁前。
“你是林哥请来的喜婆么?”
“可不是。”喜婆的声音听上去甜糯糯的,很职业化嘛。
“我好困……”何娟长长打了个哈欠,昏睡在妆奁旁边。
喜婆娴熟地打开胭脂和香粉,先给新娘子绞了面,然后上香粉,一层又一层,
最后才涂上红红的胭脂。
接着又将她扶起靠在椅背上,梳了个满月发髻,替她换上凤冠霞帔,穿上红底鸳鸯缎面鞋子。
眼见大功告成,开门朝外头拍拍手道:“新娘子装扮好了,进来吧。”
门外立时走来两名男子,将昏迷不醒地何娟抬起,往院子里去。
街外正好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何家的,在不在啊?来接新娘子啦——”有人敲门,锁呐声也由远而近,听上去喜气腾腾。
“来咯来落——”喜婆小跑过去开门,迎亲队伍整整齐齐地候在外头,仪仗和轿子一样不少。
街坊邻居都出来看热闹了,指指点点个没完。
小林子一身大红喜服,胸前带了朵红
布大花,笑得满口牙齿雪白:“喜婆,我来接新娘子。”
邻居指着小林子,小声引论:倒还有些模样。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小林子拾掇拾掇倒也挺周正一小伙呢。
喜婆扬起手中的红色手帕,抿嘴儿一笑:“瞧把你猴急得!都退开些,哪有新郎自己来扶人的?还懂不懂规矩?”
众人哄然一笑,才注意到新娘的娘家还没人出面呢。
“咳咳。”正说着,身手传来一声咳嗽。
何老爹穿一身簇新的长袍,抖了抖衣服边角,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压低声线道:“喜娘,我女儿呢?”
“嗳哟,我说何老爷,您可算出来咯!”喜娘欢天喜地地将他请到新娘房门里,不
一会儿,一坐一右,双双扶着喜娘自出来。
头上盖着鸳鸯红盖头,身上穿着大红喜袍,裙摆绽放开来,像一朵盛开的花朵。众人兴奋地大叫,“新娘子出来了出来了——”
有人喊:“准备——压轿——”
何老爹扶着新娘上了花轿,喜娘亲自放了门帘,大喊:“起轿——”
唢呐声重新响起来。
街道好不热闹,人人都知何家豆腐西施出嫁,妒忌她的说她跟了个穷小子以后没好果子吃,同情她的则说小林子这孩子不错,她也算熬出头了。
小林子骑着一匹临时找来的枣红色大门,昂首挺胸,嘴角净是笑。
一路上,也不知回了多少次头,望着轿子傻笑了多少回。
到了家门口,小林子停下来准备下马,后面的喜娘也扯圆了嗓子要喊出“落轿”,忽地从左右冒出许多官兵来,将整个迎亲队伍团团围住。
小林子吓了一跳,望着这些官兵:“诸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带头的绿色外褂的中年男人冷笑了一声:“轿子里是什么人啊?”
“我娘子。”小林子不假思索地道。
“你娘子?来人啊,落轿检查!”绿褂首领挥了挥手中的宝剑。
“啊?这不吉利啊这!”喜婆跺脚嚷嚷道。
“等一等!”小林子蹙起眉头,“就算是官家要搜查,也讲究个证据,况且轿子里乃我林家即将过门的新妇,军爷这样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