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群山清了清嗓门,似乎早有准备:“禀告王爷,微臣与诸位大人连夜商议了一番,以为在通州城内东南西北四门外各设一粥棚,每日分两餐,向前来的各方灾民施粥。另外再派人在下属的各州县进行施粥,如此便可保证灾民日常生计。”
“这样啊。”汝阳王微微一笑:“只是本王忽然有件事不太明白,那些灾民的家都被水淹了,他们住哪儿啊?”
“这……”张群山似乎没料到汝阳王会问这个,倒是他的师爷眼明手快,抢先一步汇报道:“禀王爷,此时由下官全权负责。那灾民的住所,也安置在城外空地处,像这般搭建些临时的工棚,待洪水收拢后,再将难民安置返乡,王爷以为如何?”
“好。这个主意挺好,张大人的这位师爷也是个能干人。本王刚刚还担心张大人要将他们全部
安置到自个儿衙门里头去,怕你那住不下啊。”汝阳王半开玩笑道。
洛清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对张群山道:“目前灾民数量可有统计,大约多少?”
“沿着通江下游,共记二十八个村寨,另外还有几个州县,粗步估计约十万余人左右。”张群山很快地道。
“十万余人。”不是个小数目,洛清王抬头望了望远处的江水,又瞅了瞅近处忙碌的工人,在心底飞快地算了下朝廷此番派下来的粮食和银子,到底能撑多久?
这时,一阵锣鼓声想起来,岸上一名壮硕的男子一边敲一边叫嚷:“开饭啦!开饭啦!老规矩啊,分两拨,一拨吃饭一拨干活,都麻溜些!朝廷的银子下来了,皇恩浩荡,你们吃饱了好好干活才对得起朝廷,对得起自己的乡亲!”
“啊呀开饭啦!快快快!”一众工人听
说,都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计,就着江水洗了把手脸,赤脚跳上岸。
剩下那拨人不敢懈怠,卖力地干活。
敲锣的壮汉在指挥着众人排队,前头的工人端着满满一大碗热粥走过去,后头的人眼睛的看直了,一个个吞咽不断。
此时,张群山也凑上来:“午膳已经备妥,二位王爷请——”
洛清王与汝阳王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耳朵里都是喝粥的“嗤嗤”声,汝阳王笑道:“平日在家山珍海味也就那样,如今见他们喝粥,倒觉得很香似的。”
张群山道:“王爷若想喝粥,还不容易。”
“别——”汝阳王指着那热腾腾的粥锅,“就那个。”
“这不妥吧?”张群山面露难色,他身边的师爷也道:“王爷乃尊贵之躯,怎能与贱民同食?”
汝阳王轻呵了一声,乜斜了眼道:“此言差矣。先
皇曾有言在先,凡我大魏子民,人人生而平等。师爷说话可要谨慎些才好。”
洛清王不吱声,他直接吩咐其随身侍卫走过去,取了两只碗各打了半碗端过来。
汝阳王方眉开眼笑接过:“张大人要不要也来一碗啊?”不等对方组织,他已经埋头喝了一大口,一股粗粝的感觉伴随着古怪的霉味儿侵略了舌尖。汝阳王顿时脸色一边,余光瞥见洛清王含了一口粥,眉头微微一蹙,然后不动声色地吞下去,道了句:“就这么喝,有些清淡了。”
“是是是,微臣立马派人加点粗盐。”张群山一颗心吊在嗓子眼上,连声迎合不止。
汝阳王心想,难道是我的问题?这粥这么难喝。于是抬头去看那些工人,一个个不顾烫嘴,撮得吧唧吧唧响,仿佛在品尝人间美味一般。更有甚至,将碗底都细细填过
,还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看得人简直怀疑人生!
“罢了罢了。”汝阳王有些毛躁,又不想当面表现出来,将碗往旁边人手上一塞,再也不肯吃了。
洛清王将粥递给侍从,只留了句本王随意走走,便往旁边的林子去。汝阳王见状飞快地跟上去,问他你不吃饭了么?刚刚那个粥好难喝,你不觉得?
洛清王白他一眼:“最下等的糙米,连石子都没筛干净,再混进发芽的玉米,你说好喝不好喝?”
“啊——不是!”汝阳王恍然大悟,自己这个四弟刚刚的平静都是装的,继而反应过来,满脑子都是“下等的糙米,石子,发芽的玉米……”顿时天旋地转,蹲在一旁大声干呕起来。
要知道他自出生起,吃的就是皇家特供的银粒米,香脂米,连普通富贵之家推崇的碧粳米在他看来都是粗不可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