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推门而入的女子生得很美,一身烟紫色长裙垂到地上,耳上一对金珠打秋千似的摇晃着,薄薄的身子半依着门框,对外面的人道。
“你们最好放了我。”宁君瑟咬咬牙道。
女子轻轻一笑,转过头对外头阴影里的人道:“瞧这千娇百媚的样子,倒是有点意思。就是不知道你们绑了她来干什么?”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阴影里的男声有些低沉,透着阴冷。
“看好。出了什么闪失,别说你,整个天香院都得给她陪葬。”他离去前补充道。
女子警惕了看了眼他远去的背影,回过头关上房门,一步三摇地走走到床前,伸出那涂满红丹豆蔻的纤纤玉指轻捏下巴:“我是春晚,你刚刚也看见了,是有人要留你。我呢就是奉命行事,只要你乖
乖的,大家都相安无事。”
“你知道我是谁吗?”宁君瑟抬头问她。
春晚捂着红唇笑了,笑得轻佻而又放肆:“你觉得你入了这个门,还能清白地走出去?我劝你别做梦了,像你们这种世家小姐,我见过了……忘记告诉你,我从前也是官宦人家出身,我的族人都被问斩了,然后我就到了这里。”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宁君瑟蹙眉。
她知道大魏的律法向来讲究株连,和连坐。族人犯罪,满门受累,很多无辜女子或流放或官卖,从此沦落风尘者不计其数。
想到这,她的目光里不由地露出一分同情。
而恰恰是这份同情,刺激了这个春晚的自尊,她冰冷一笑道:“国公府千金又如何?你觉得你现在还回的去么?一个被人从妓院里解救出去的女子,
她还有前途可言?”
宁君瑟被她冰冷的讥讽刺激得心里发凉,双手悄然抓紧。是谁这么跟她过不去,一定要毁了她?
“你一定想问为什么?”春晚有些痛快地望着她,“你永远也猜不到。”
这个疯女人仰天干笑了两声,出去了。此后的两天,宁君瑟时不时都会被她嘲讽一顿,然后丢在房间里。香炉里的香昼夜不停,熏得她浑身软绵无力,连吃饭都要人喂食,更别说逃跑了。
后来她才知道,这些人用的乃青楼里对付不听话的妓子们的一种秘香,偶尔使用对身体没有什么损伤,但是用久了会损伤生育能力。
一下子过了两日。
第三日,春晚照例进来给她送早餐。宁君瑟无力地歪在枕头上看着她,心想都第三天了,为何父亲他们还是没有找到我?
也是,谁会想到我在这里呢。
必须想办法逃出去,必须。
“怎么,还不死心?”不愧是久经风尘的女子,春晚只是淡淡的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所以语气里竟是嘲讽。
她将食盘放在一边,端起一碗银耳粥,雪白的汤勺在瓷碗里荡了两下,舀起一勺子凑过去。宁君瑟嫌恶地移开了嘴。
春晚没有说话,放下银耳汤,从旁边端起一碗八宝粥,也舀了勺准备再喂。
宁君瑟冷冷地注视着她,不肯张嘴。
“我劝你还是不要跟我作对。跟我作对没有好下场的!”春晚放下碗,忽然伸出留着长指甲的手一把捏住宁君瑟的下巴,将她的嘴强行撬开,然后舀了一大勺八宝粥准备给她灌下去。
宁君瑟瞪着她,蓄积了周身的力道,用力撞过去。
“啊呀——”温
热而粘稠的粥液溅了她一身,春晚愤怒地跳起来,“别给老娘敬酒不吃吃罚酒!”
“咳咳——”宁君瑟感到嘴角有液体滑落,胸口的衣襟也沾湿了不少,但是心里觉得痛快。她就是要激怒这个讨厌的女人,因为她早就看出,虽然这个女人很看不顺眼自己,却不敢真的对自己不敬。
“你这个贱——”春晚怒视着宁君瑟,她本是盈州太守的掌上明珠,因为父亲贪腐被查办,举族受罪。从尊贵的官宦千金到青楼贱籍,她只用了一个晚上,那时她才十三岁。
屈辱地活着总比死去强,可是她的心逐渐扭曲变态……她把对世界的仇恨,全部转移到每一个新进来的女孩子身上,用尽手段的折磨她们,看着她们在泥沼里痛苦的挣扎,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没有那么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