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在慈辉院吃过晚膳,老太君令瑁疆送其舒氏母女回去。
李瑁疆答应下来,可一路上却极其冷淡疏离。
闹腾了一天,老太君有些累,倚着贵妃榻让人给她捶身子。想起日间牌桌上的事,眯了眼对嬷嬷道:“下午的事,你怎么看呐?”
“喲,您老问我,我问谁去?”苏嬷嬷是跟了她几十年的老人,旧时的陪房,私底下都不称奴婢而称我。
老太君自己规定的。
“要么就是太会来事,要么就是不会。三房的性子我是最清楚不过,得理不饶人的……”所以家给谁管都行,唯独不能给她。
四房缺乏主见。
“依我看,二夫人只怕在牌道上不甚通。”
“你也这
么觉得?”老太君闭上眼,细细想了下舒氏的反应,点头。
特别是开头几局,简直是在胡乱出牌,可这也不能说明她就没问题。不会强说会,难道还不是阿谀奉承?
“您老在兴头上,估摸着她也是一片孝心。”苏嬷嬷在一旁浅浅一笑。
她知道主子的心思,也看得门儿清。大房是个光管司令长不了,三房小气刻薄一有点小权就恨不得搜刮干净,四房畏头畏尾成不了气候。
这家早晚落在二房手里。
“或许吧。”老太君叹了口气,示意再看看。
舒氏拉着女儿,与李瑁疆同行。
李瑁疆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瑁疆,谢谢你。明天入宫的事,还得让你费心,蓁蓁
她胆小没见过世面,你多担待些。”舒氏客客气气地道。
三人站在正院的廊下说话。
李瑁疆冷眼望着眼前这对好看的母女,想起自己过世的母亲,如果她还在世,一定会给我生多几个弟弟妹妹吧?
娘是名满京城的才女,也是个大美人呢。
“天气冷,别站风口,瑁疆。”说话间,舒氏伸出纤细柔和的手指,替他拂去肩膀上的一片枯叶。
李瑁疆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两步,神色说不出的抗拒。
舒氏看在心里,反而有些心疼他早早地没了娘,难怪养成这膈应孤僻的性子。
“蓁蓁,给大哥道谢——”
“不必了。”李瑁疆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受不了这样温情脉
脉的场景,特别是这本该属于自己和娘亲的美好画面,却被另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所占据。
他讨厌她们,仿佛是她们的到来,夺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亲情和温暖。
“娘,我们回去吧。”李瑁疆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时,宁君瑟摇了摇娘亲的手,“总有一天,他会感受到娘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
舒氏怔了一下,对女儿的成熟有些不适应。
这时,国公爷出现了。
他魁梧而伟岸的身影往那一站,仿佛挡去了大半寒风,舒氏心底流过一丝微妙的暖意。
刚刚的一幕,李令渊也看到了。他觉得自己这些年对儿子疏忽了,关怀太少,很是愧疚。
“相公何时来的?”舒氏
脸上泛着温柔的光,二人对视的刹那,她就看出国公爷眼中的愧色。
“刚来。”李令渊扫了眼旁边的宁君瑟,“蓁蓁今天玩得高兴吗?”
“恩。”宁君瑟拼命点头,心想真把我当小孩看啦。
“瑁疆这孩子——你帮我多关心关心他。这孩子一直挺懂事,是我对他关心不够,他要是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还望夫人看在为夫面上,对他视如己出。”
晚间二人共寝时,李令渊才说出这番话来。
舒氏瘫在他身下,有气无力地点点头。都说后娘难做,她如今算是有所体会,可嫁鸡随鸡,她难道还能说不?
譬如说现在,国公爷又不依不饶地伏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