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子在想什么?”钱氏细微的算计,并没有逃过舒氏的观察。
“咳——”钱氏咳嗽了一声,“我是觉得可惜。弟妹经营宁记这么多年,招牌响亮,就这么转手多可惜呀!”
“我一个妇道人家,做生意终归是不妥当的,大嫂子您说是吧?”
“嗯嗯——谁说的!外头那些人的话作得数?”钱氏一口否定,顺便又往儿子身上扯:“亭轩是读书人,他常说巾帼不让须眉——”
“娘,我眼睛里进沙子了。”宁君瑟在一旁插话。
“哎呀,怎么搞的。”舒氏凑过来正要给她吹吹,忽见女儿冲她挤眉弄眼,心下便明白,直叫她调皮。
母女俩亦真亦假,在那吹眼睛,便顾不上旁人。
钱氏不死心,攥着手帕子又道:
“上回亭轩也眯了眼——”
“娘,没吹好。”
“乖,娘再给你吹吹。”
钱氏见状,用力地咳嗽了两声。
咳咳——
舒氏停手:“大嫂子是不是得了风寒,嗓子不通畅了?”
“咳——”
钱氏尴尬地摆摆手,心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于是厚着脸皮一鼓作气道:“真是赶巧了!前些日子亭轩还跟我说上京的事,他怕我一人在家孤单,让我陪着他上京。我说你宁伯母也在,他倒是笑了,说望京繁华,宁伯母不如带着蓁蓁一并随了我们上京——”
“那怎么使得。”舒氏忙摇头拒绝,“亭轩是读书人,跟我们这些妇孺上路,没得让外人笑话他。”
“怎么使不得。亭轩是你看着长大的,自小与蓁蓁也合得来——
”
“大嫂子糊涂了?”
“此话怎讲?”
“咱们俩家虽是邻里,可这话也不是随便说得的。一则亭轩是读书人,二则蓁蓁也不小了,若让外人听到,成什么样子?亭轩的书还要不要读了?”
舒氏这话说得严厉,却又在理。
本朝向来提倡“男女大妨”,钱氏再不要脸,也不敢拿儿子的名誉开玩笑,可细想又觉得不对劲呀!
钱氏正在冥思苦想怎么说服宁家带自己和儿子上京,这样不仅可省却大笔开销,还能借舒氏娘家先在望京站住脚跟,以图后续……
这时,宁君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抬眸对娘亲道:“这里脏,我要洗脸。”
“是该洗洗了。”说着,舒氏径直抛下钱氏,带着女儿往里头走。
钱氏慌忙起
身,却被桃胶生生给拦下:“太太仔细,这里风大,别吹坏了身子。”
母女俩手拉着手进了内室,方才相视一笑。
舒氏心情大好,自己的傻女儿进来越发聪明,居然学会捉弄人了!
宁君瑟嘴嘟得老高,猴在娘身上质问:“娘,我们真要上京?”
她记得,前世舅舅很早就战死沙场,舅母杨氏守着一双子女过活,渐渐地便两不通音讯……为何突然想起来,还要接她们去小住?
“怎么,蓁蓁不喜欢舅母?还是不喜欢望京?”舒氏揉了揉女儿的包包头,千言万语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宁君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前世所有的不愉快,都是从望京开始。所以她本能地,有些排斥那个地方。
“望京。”想
了想,宁君瑟答道。
总不能说是不喜欢舅母吧,人家好心请自己和母亲去作客呢。
“傻孩子。”舒氏叹了口气,宠溺地捏捏她的小脸蛋,“望京比这里繁华一百倍。你舅母人还算厚道,丽姐儿与你年纪相仿,你去了也多个伴。”
“我有娘就够了。”宁君瑟狗腿地抱住娘的腿,迫不及待地表忠。
“所以娘更希望你好。”舒氏温柔地垂下头,摩挲着女儿藕节般的小胳膊:“蓁蓁只要记得,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是娘唯一的闺女。娘做什么,都不会害你,都是为你好……”
“嗯嗯。”宁君瑟激动地点点头,两眼都是泪包包。这世上她谁也不信,唯有娘是真心爱她护她的,有娘完事足。
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