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弟妹呐,你年轻守寡的我们也不好说你,可你若当真还顾着点礼义廉耻,就该自己找根绳子吊死!你要是舍不得死,我宁家也不敢强留,你要改嫁也好,自请回娘家也罢……头一点,蓁蓁必须留下!”
宁二爷的声音越发冷冽。
宁君瑟伏在窗根下的矮几上听了半响,说来说去,宁二爷的意思还是变相撵人。然后把她留下,过一两年,寻个什么人家嫁了。
嫁?
宁君瑟在心里冷笑,八成是把她卖去有钱人家作妾吧。
“大伙儿来评评理——我这弟妹霸着产业不放,偷人养汉——”
宁二爷仗着
酒劲在门口撒泼,引得路人侧目。
舒氏气急,红了眼圈道:“二爷存心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呢?你一口一个偷人养汉,别的不说,我只问你,我养谁家汉偷谁家人了?二爷大过节的来我这里闹,想必也是有证据的吧!”
“养——”
宁二爷舌头打了个结,他方才在西街那边跟人喝酒,在座有个新来的粉头很有些姿色,都晓得他是个破落户,人家只奉承旁边座位上的柳三爷。他心里吃瘪,又受人挑唆几句,才一口气冲到宁宅闹事。
如今却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丢人!”宁二爷大叫,“让我来说,我嫌脏了我的嘴!”
舒氏是个有学问的人,遇上这般无奈,很是头疼。偏那些不明事实的过路群众,嫌看热闹不够多,在一旁指指点点。
里头,宁君瑟已经呆不住,一溜烟冲到宁二爷跟前高声道:“宁二叔你又喝酒了。”
说着皱了皱眉头,一副被酒气熏得受不了的模样。
“蓁蓁呐——来,跟二叔回去吃桂花糕。这里呆不得,你是咱们宁家子孙。”宁二爷伸手去拽她。
宁君瑟甩了甩圆乎乎的小胳膊,后退了两步道:“我不跟你去,你是坏人,我娘晚晚都抱着我睡,你诬陷她!”
说完,刻意咬了嘴唇不语。
路人陡然见这么一个粉
雕玉琢的小女娃,乌溜溜的大眼睛与舒氏如出一辙,此刻水汪汪地瞪着宁二爷,甭提多委屈的样子。
都说小孩子不会撒谎,何况这么可爱漂亮的小姑娘呢?
宁君瑟养的好,个子不小,可脸上肉嘟嘟的让人好像掐一下,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小些。
众人再看舒氏一身月白长裙,头上简单地绾了个乌髻,极其淡雅,气质脱俗跟天仙一般,怎么看也跟“偷人养汉”联系不到一块儿。
纷纷摇头一叹,遇上无赖了。
“喂,你们别不信!”宁二爷乌黑着脸,“街坊邻居呢,你要真冤枉,他们怎么都不出来给你作证?”
“我
来作证!”彼时,躲在花墙后面看了半日的钱氏瞅准时机拉着儿子钻出来,往人前一站,腰杆挺得笔直道:“蓁蓁她娘没偷人,我们一墙之隔住了好几年,她娘什么人我最清楚!”
陆亭轩朝她们这边扫了一圈,目光状若无意地滑过桃胶的身段,用他那读书人的权威口吻道:“舒伯母乃书香门第之后,断不会作此伤风败俗之事。”
宁君瑟扭头看了眼母亲,神色间有感激荡过。
是啊,若无前世,她也会感激吧,觉得陆家母子真好人。
现在想来,陆亭轩那句话,摆明有后手。
他不说舒氏没有做,而是断不会,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