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凛习惯每天傍晚吃完饭到海边散会儿步，一个人光着脚慢悠悠踩在沙滩上。
赫兹傍晚倒垃圾的时候远远眺望见沙滩上的人影，总是忍不住注视他一阵。
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这么久了，他们还是没有熟络起来。赫兹想在这趟漫长的旅程结束之前，两人或许也不会再有交集。
事情偏偏有了反转。
那天赫兹去小卖部买零食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老板的孙子在和金凛争执。
老板的孙子今年刚上初中，在这片村子里算是刺头之一，听说小时候烧火放炮炸了村头周寡妇家的粪桶还不算完，又逮了村尾张大爷家养了好久的老母鸡，烤了吃还嫌肉老，好好的老母鸡就这么扔给了跟在他尾巴后面的大黑狗。王大爷没少为自家爱惹祸的孙子上门道歉。
就像今天，要不是王大爷临时要去进货，说什么他都不会让孙子看店。
刚14岁的小伙子就已经人高马大，和金凛站在一起还要比他高半个头。
他一头毛茬粗硬的寸头，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金凛让他付钱。奈何金凛的手机恰巧关机了，身上又没现金，小伙子又不让他回去充个电或是借钱，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下。
“我帮他付。”赫兹掏出手机扫了二维码，把手中的零食和金凛买的烟一起结了账。
金凛抱歉地冲她笑笑，对方还是个小孩，要是他冲他发火，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老王头正巧骑着三轮车进货回来，一箱一箱的饮料，大孙子把爷爷赶到一旁休息，没让爷爷插手，自己全一个人搬了。
金凛和赫兹从店里走出来，有一段距离了她才对他解释道:“王大爷的儿子儿媳在他孙子刚办完满月酒那阵就出车祸人没了，王大爷就靠这家小卖部抚养孙子长大。听说以前村子里有混不吝的来店里偷烟，估计他看到你这头发怕你和他们一样才不让你走的。”
“他脾气是有点差，但这孩子很孝顺。”
金凛听了话，立马把心里那点对那孩子的偏见一扫而空，反而摸摸自己的头发，“看来要把头发染黑了呢。”
金凛不知道，就因为他这头金毛，村里的大妈无数次围聚在村口讨论他是哪来的混子了。
走到民宿附近的那棵木麻黄底下，他停住了脚步。掏出口袋里刚才买的那盒烟，问赫兹要不要来一根。
看赫兹拒绝了，他倒是不慌不忙地从烟盒里掏出了一根烟，“你应该知道我原来不抽烟的吧。”
赫兹点点头。
“我经纪人心烦的时候就会抽根烟，现在没人管着我了，好奇抽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是不是真的会让烦恼消失。”
“我也来一根吧。”她伸出手接过了他递的烟。
赫兹的爸爸在她小时候的某一阵也特别爱抽烟，小赫兹那时问爸爸:“爸爸，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抽烟啊？”
爸爸并没有回答小赫兹的问题。
不过，长大的赫兹悟了那个当下爸爸的表情。那年爸爸的生意失败，赔了不少钱，连家里唯一的一套房子都差点卖了。爸爸抽的烟大概是选择用一种方式慰藉自己心中的不安。
金凛先给她点了烟。两人相视一笑，没说完的话都藏在这根烟里了。
赫兹想着当年爸爸抽烟的样子猛吸了一大口，毫无防备的，两人都被烟给呛了，一左一右别开头咳了半天。
金凛瞅着手里正在燃烧的烟头看了半天，赫兹也一样。最终两人还是将烟熄了，找了个垃圾桶扔了进去。
“这种方式还是不太适合我。”他自嘲似地笑笑。
赫兹也笑了，“和想象中的味道不太一样。”
金凛含着笑赞同地点了点头。
赫兹又问他，“如果你愿意的话，其实还有一个方法…”
他好奇地看向她，“什么？”
“跟我来。”她说。
她走在金凛前面，领着他到了一片从未来过的海域。
现在阳光正好，海水都是暖烘烘的温度。赫兹把零食放在不远处的沙滩上，赫兹连上衣都没脱，就这么钻进了海里。
她仰在海面上，深呼了一口气。
“快来。”她朝他招手。
金凛没有犹豫，也一头扎进水里。
温暖的海水包裹着他的躯体，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悦。那些烦恼好像都暂时随着海水飘走了。
赫兹翻了个身，扎进水里，往远处游。金凛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甚至能感觉到滑溜溜的小鱼从身边经过。
她一头湿掉的长发垂在腰间，从海面探出头的那刻就像是海中的神女，睫毛上还沾着小水珠。赫兹直了身子，看向后方的金凛。他也恰巧从海里探出头来换气，他甩了甩额上的碎发，一滴水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滚落他的唇间。
赫兹控制不住越来越猛烈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