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凉，雾气中带着一股浓烈的腐臭，自末世以来，鼻腔里几乎就没有离开过这个气味。
就如同那日的死亡带来的阴霾一般，挥之不散。
东边几颗明星乍现，没有喧嚣的华灯初上，唯剩落寞的繁星点点。
夜幕下的星空，就像是被人丢弃的玻璃弹珠，一颗颗孤独沉寂，整个夜空亦如一张巨大的墨盘，空中浮着一层淡淡的云，使得原本就不明朗的前路，更添了一层迷惘。
不知不觉，我已来到了小四和老大的坟前。
铁铲静静矗立在两个小土丘前面，一时间寒风萧瑟。
“你们啊...还是那么懒。”
我轻轻叹了口气，径直走到铁铲边，点开手机的闪光灯，借着一束惨白刺眼的光线，细细地扒着小土丘前的新长出来的几簇杂草。
“看看，睡觉的地方都长草了，自己不收拾就算了，怎么也不知道托个梦，让我来帮你们打理打理。”
我对着这两个小土堆自言自语。
夜色清冽，忆起旧时节，时光燃起一场盛宴，只是这宴席边，没有觥筹会宾客，唯有孤魂三缕，外加一个断肠人而已。
曾经在阳光下嬉笑打闹的日子再次浮现在我眼前，我们笑坐在绿茵茵的操场边，谈论着远处踢球的帅哥，和未来毕业后的打算。
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我浅浅勾起嘴角，淡淡地笑着，笑着笑着，眼眶却湿了。
你们的狠心离去，终究成了我哽咽在喉咙里的血。
拔掉了两座清坟的杂草，我的手上尽是染着血色的泥浆，手指细细地搓着，一股黏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我们要走了。”
我对着这漆黑一片如粘稠墨汁般的夜色淡淡开口：“要去到2000公里之外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
一阵凌冽的寒风从我耳边呼啸而过，我终于搓掉了手上的泥浆，缓缓站起身：“老大，小四，赵凯...”
“再见。”
身后不远处的废墟上，一颗碎石伴随着一簇沙粒细细滑落。
我闻声回头，是一个纤瘦修长的身影，落在残破的月光之下，淡淡俯视着我的方向。
霜风呼啸，凌乱了她披在身后的发丝，黄色冲锋衣上的反光条，映照出了这片黑夜最落寞的模样。
我微微向前踱了半步，声音有些沙哑：“老三，是你吗？”
这个纤瘦的身影顿了顿，随即腾空一跃，在下弦弯月边划出了一道冰冷的弧线，接着一声闷响，沉沉砸在了我的面前。
手电光下，一张熟悉的青灰色的面庞展露在我眼前。
不同的是，老三原本笔直的身躯，现在微微带着一丝佝偻。
暴露在衣袖外的手指，指甲如钢刀般尖锐，反射着阵阵寒光。
她缓缓睁开双眼，一双碧蓝色的深邃眼眸直直迎上了我错愕的目光。
我不禁惊叹：“真的好像...”
甚至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老三的面颊，冰凉坚硬的触感在掌心里流转，我拂过她的鼻头，眉心，最后手指停留在了眼窝上。
“老三，你知道吗，你现在的眼睛，好漂亮，和圈圈的眼睛一样漂亮，这碧蓝色的眼眸，甚至比圈圈的双眼还要清透明亮。”
老三眨了眨眼，淡淡开口：“我知道，刚刚就已经照过镜子了，就算变成丧尸，我也要做最漂亮的。”
我不禁嗔笑：“看给你臭美的，你哪儿去找的镜子？”
老三露出一声狡黠的笑容：“这么多废弃的别墅，随便去哪个房子里都能找到镜子。”
“嗷...”我讪讪点了点头，一时间又觉得那里怪怪的。
思索之余，忽然背脊一震，满脸惊恐地看着她。
“怎么了？”老三依旧一脸狡黠。
“你！”我不禁后腿一步，怔怔地指着她，声音都在颤抖：“你你你！你居然在跟我说人话！”
“噗！”老三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声：“你这叫什么话！我不说人话难道跟你说狗话？！汪汪汪？”
看着老三就像从前一般跟我拌嘴逗乐，一时间又惊又喜：“不是，你，你的语言功能，进化了？！”
老三咧开嘴角，得意地向上一勾，瞬间露出一颗尖锐的獠牙：“圈圈之前其实已经进化出了语言功能，只是用的不顺畅，再加上我的基因本就不差，这不就直接突破了吗。”
听着她流畅的语言，我欣喜的挽住老三的胳膊，踩着月色一起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就仿佛回到了她出事之前一样。
但下一刻，我的心情又忽然低落了起来。
老三敏锐的察觉到了我的情绪，面色也沉闷了起来：“老二...”
“嗯？”
“第一次在停车场里被感染，我本来就应该是个死人了。是你找来了血清，还有老大和小四，一直陪着我，给了我无限的鼓励，才让我重新找到求生的信念，勉强活了下来。”
老三望向夜空的目光深邃，碧蓝色的眼眸隐隐闪着一丝复杂的光。
“第二次，花瓣嘴那头怪物，带走了老大和小四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