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行法师点燃了地窖中的火炬,李秘才意识到,自己对地窖有误解,或者说,一行法师对地窖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你把这玩意儿叫地窖?”
看着地下广场一般的地库,李秘也有些哭笑不得。
这地库少说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空气中没有潮湿的霉味,倒是弥散着火药的气味。
那些堆叠的箱子里头,竟全是制造土炸药的原材料,里头甚至还有不少成品。
也难怪反贼们可以四处制造爆炸,原来火药库就在这里,试问谁能查到千金公主的头上来?
非但如此,这简直就是个末日求生的避难堡垒。
除了存放这些土炸药之外,里头还备有肉干和咸菜和麦米,连葡萄酒都有!
有了这些东西,别说等个三天五天,便是十天半个月,被人挖出来怕是要胖十几斤。
一行法师明明是个老实人,为何要夸大其词,甚至有些欺瞒他李秘的意思?
李秘到底是想不明白,朝他投去了质疑的目光。
一行法师也光棍,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魁星楼是我毕生心血,我已经将此生追求,托付于你的身上……”
“话也不用说得这么重吧?”
李秘有些尴尬起来。
一行法师却摇了摇头:“之所以毁掉魁星楼,除了避难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若我想跟着你,就必须毁掉浑仪,毁掉我计算的结果,毁掉我手里掌握的一切,否则,无论落到金允秋的手里,还是千金公主的手里,对我都是致命打击……”
李秘越发看不懂这家伙了。
说他腹黑吧,他一心痴迷科学,说他单纯吧,他心眼子比李秘要多。
此时头顶上不断传来轰鸣,整个地库仿佛随时都撑不住,震得李秘幽闭恐惧症都犯了,毕竟随时有可能被活埋在这里头。
一行法师却没有半点慌乱,而是点了灯烛,取出了纸笔来。
“以太平公主对你的痴恋,必然会发了疯一般挖掘这里,不需多久,你就能重见天日……”
“等等,是信任,不是痴恋,我跟她清清白白……”
“不用跟我解释,你们发生了什么,只有你们自己清楚,我也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计算之法……”
李秘也是做贼心虚,他这么一说,倒显得李秘欲盖弥彰。
“那咱们就讲计算之法……”
横竖要呆在地底下,李秘也就不藏拙了。
听得此言,一行法师也兴奋了起来。
“首先,今天要让你换一种符号。”
想要学现代数学,当然要从阿拉伯数字开始讲起。
一行法师是有基础的,甚至懂得方程级的计算,只要掌握了阿拉伯数字和各种数学符号的意义,基本上没有什么压力。
李秘要做的是,讲课之余,尽可能多的从他嘴里挖出反贼集团的情报。
只有这样,重见天日之后,才能将成果交给太平公主,才能将这窝反贼一网打尽。
然而李秘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了。
在金允秋等人眼里,算天算地算人间的军师,堪称全知全能的存在。
可李秘此时才发现,他只是擅长运用诸多关联,制造连锁反应罢了。
他的很多推理,虽然有着一定的逻辑,但太过理想化,作为补充,会利用人为干预,将事情发展推向想要的结果。
他不是在预测结果,而是在制造结果。
想要一件事朝着自己想要的结果发展,就好像驱赶一群野生的狼群入圈一样,必须耗费大量的人力资源,形成“水道”一样的约束。
就比如庆山寺事件一样。
在他说来,只是给新安夫人送了一支步摇。
但新安夫人身边的奴婢,参与宴会的贵妇人,庆山寺内部僧人,鱼保宗等人,甚至连进去朝圣的人当中,都有他们的人。
正是这些人,潜伏在每个角落,强行抹去其他变量,逼迫着事态朝着他们的终极目标去发展。
如果没有了反贼集团的人力资源,没有如此庞大和巨量的支持,只是让一行法师枯坐推算,他也没法做到。
这就相当于他是计算机,而反贼集团则是执行命令的诸多机械触手,严格来说,他只能算是精神领袖。
虽然是名义上的军师,为反贼事业贡献着极其关键和重要的作用。
但一行法师再度发挥了他单纯天真的特性,他竟对反贼集团的首脑也没有半点了解。
与其说他是核心军师,不如说是被人利用的书呆子和工具人。
套取到这些情报之后,李秘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不过也并非一无所获,起码他已经知道,是谁在招募一行法师,而这个人,竟是李秘如何都想不通的。
“你确定是雍王殿下?”
一行法师点头,无比确信:“就是雍王殿下,当初高宗皇帝要招揽我,但我沉迷于佛道两家的钻研,并不想入朝为官。”
“雍王殿下彼时召集了张大安、刘纳言等一众大儒,要注释《后汉书》,便请高宗皇帝,让我辅佐他。”
“彼时的雍王还是太子,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