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满目杀气地看着李秘,仿佛李秘才是“罪魁祸首”,但开府置官根本就是太平公主最初的目标。
平阳公主之类的先例,虽然是李秘提到李秀宁在先,但讲故事的可是张昌宗,跟我李秘又有何干系?
整个事件当中,李秘确实是关键,但他只是背锅之人,他被裹挟在太平公主整个计划之中,看似游刃有余,实则别无选择,只能被动寻求突破。
可到了最后,武则天这杀人的眼神,已经将李秘当成了始作俑者。
想了想,李秘还是回应了武则天的眼神。
他大咧咧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既然六郎都讲故事了,那我李秘也讲个故事,圣人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武则天微眯双眸:“你说吧。”
李秘抿了一口酒,辣得耸了耸肩,丢了一颗葡萄进嘴里压了压酒气,便开始说道:
“有个小郎君叫黑土,跟一个叫白云的小娘子搞对象,算了,你们也不知道什么叫搞对象,总之就是他们相好了。”
“白云一直想送黑土一件毛衣,奈何家里穷呐,没钱买,正巧白云给财主家放羊,发现那些羊会掉毛,白云就偷偷薅羊毛……”
“晚上回家呢,把羊毛纺成毛线,白天就一边织毛衣,一边放羊,一边偷偷薅羊毛。”
李秘说的正是挖社会主义墙角,薅社会主义羊毛的经典段子。
众人许是觉得新鲜,也听得津津有味。
如此朴素的爱情故事,可比什么才子佳人或者闲汉寡妇,更引人入胜。
不过李秘说到这里却戛然而止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年代有没有织毛衣这样的技术,但李秘见过羊毛毡子之类的织物,也见过其他织物。
就算他们听不懂,大概意思应该是明确的。
再者,李秘说的这个是个寓言,懂的自然懂,不懂的再说也是白搭。
“没……没了?”
薛怀义毕竟是市井出身,这等底层故事最是喜闻乐见,可李秘说到这里就断了,难免有些隔靴挠痒。
然而李秘却点头道:“没了。”
倒也不是他记不住,而是往后的再说就要出事了。
因为挖大唐朝廷墙角,薅大唐朝廷羊毛的会是太平公主,武则天就是生产队的队长,总不能让武则天把太平公主给抓了。
李秘这故事没头没脑,但从武则天等几个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看,该听得懂的那几个人,都听懂了。
故事的核心也很简单。
谈对象的不是我李秘,薅羊毛的也不是我李秘,羊也不是我的。
如今张昌宗兄弟俩一飞冲天,只是靠着一张脸,就得了从三品的云麾将军,还以中郎将的身份执掌左千牛卫,太平公主若是成功,就能成为大唐开国以来第二个开府置官的公主。
武则天能成功将武攸暨“推销”给太平公主,促成自己的政治目的。
看着皆大欢喜的结局,为何被他们认为最关键的推手,李秘却得不到半点好处不说,还要被武则天这老太婆用杀人的目光盯着?
武则天只是呵了一声:“还有没有其他想说的?”
李秘举起酒杯,喝了口酒,但没咽下,漱了漱口,噗一声就吐了出来。
“我只是想提醒一句,薅羊毛可以,但别死逮着一只往死里薅啊,这么多羊呢,不得雨露均沾一下?”
李秘伸手指了一圈,狄仁杰等人都有些尴尬起来。
武则天沉默片刻,说了三个字:“有意思。”
“太平,你要开府可以,但府令必须是李秘,若他不愿意,开府的事也就不必再提了。”
李秘这才提醒别逮着他死命薅羊毛,武则天却是针锋相对,就要摁着他李秘一路薅到底。
“公主开不开府,跟我李秘没半个铜钱干系,府令什么的我不乐意干,没什么事我就回去睡觉了。”
李秘是真的气恼了。
原本还想着在这大唐朝破破案,追求一下自己的神探梦。
奈何这官场太腌臜,人心太阴暗,动不动就勾心斗角,他实在是厌恶了。
与其如此,不如回去帮武三娘做生意,花点心思搞些纺织机之类的,说不定比破案还有出息,更不会受这等样的鸟气。
薛怀义,沈南璆,上官婉儿,白玉婵,河内神尼三人组,崔六郎,张昌宗俩兄弟,再加上索元礼和来俊臣等等,此时的武则天真真可谓“满身大汉”,她的大腿实在太难抱,脚太臭,李秘也不想去捧。
李秘起身,拍了拍屁股,将身上的蹀躞解下,丢到了地上,一如他先前丢掉那枚铜鱼一般。
洒脱!
年轻官员见得此举,顿时热血沸腾,李秘虽然不是正经文人,但让他们看到了文人的风骨!
而狄仁杰等一众老臣,却暗自摇头,惋惜李秘还是太年轻。
至于张昌宗和崔六郎等人,则觉得李秘殊为不智,毕竟太平公主也是一条能够飞黄腾达的大粗腿。
李秘走到太平公主的身边之时,却被后者一把拉住了。
“你敢走出这个门,我就杀了武三娘,杀了李良!”
香甜的热气轻轻吹着李秘的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