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臣身材矮壮,皮肤黝黑,留着大胡子,活像一个实心的黑铁矮人。
营区的人见得上官婉儿和禁卫军的车驾,通报了进去,身为右校署令的李宗臣急匆匆就迎了出来。
此时上官婉儿已经听完了李秘的悄悄话,再看这个黑汉子,脸色就不是这么好看了。
虽然李秘千叮万嘱,再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但上官婉儿身为女宰相,对于造反这种事,又岂能耐得住性子。
没人比她更清楚,谋反这样的大事,对朝野上下的影响有多么巨大。
放眼整个大唐朝,边疆的局部战争似乎从未停歇过,但国内百姓的生活却还算安稳,没有出现过太大规模的叛乱和造反。
在太宗皇帝李世民提倡的宽仁治狱政策之下,很少有人被判死刑。
这种情况下,谋反就成了最血腥,最容易死人的社会事件。
每次处置谋反案件,总会人头滚滚,稍有不慎就会殃及池鱼。
上官婉儿身为武则天的左膀右臂,致力于为圣人打造一个太平盛世,哪里容得谋反的事情,就发生在这里的眼皮底下!
“将作监右校署令李宗臣,拜见上官待诏,见过杨少监……”
这李宗臣虽然看着活像个贩夫走卒,但声音竟是浑厚低沉,而且言行举止都格外的令人舒爽,不愧是扬州那种地方生活过的人。
杨务廉并不知道焦炭的作用,但他也并不清楚李宗臣怎么就跟宫中闹鬼事件有牵扯,当下也不好发作。
“嗯,这位是圣人新封的灵台博士李秘,与上官待诏过来问你几句话,你务必知无不言,听清楚了否!”
李宗臣也不敢抬头:“是是是,卑职遵命!”
“只是照例询问几句,李校署别多想,咱们还是进去聊吧。”
李宗臣不敢多说,将李秘和上官婉儿迎接到了营区的衙署里。
这衙署可比杨务廉的要寒碜太多太多,只是个普通的工房,用石木搭建起来,里头放了一张矮几,家徒四壁,简朴到极点。
“杨少监就不必进来了。”
这种事自然不可能让杨务廉知道,上官婉儿也让内卫的校尉都守在了外头。
秦藏器朝李秘道:“我也不进去了。”
这倒是让李秘感到诧异不已,因为焦炭的秘密,李秘并没有跟他说。
而刚才与上官婉儿的对话,完全是两个人的悄悄话,秦藏器是无法听见的。
但此时的秦藏器仿佛有个危机雷达,能时刻感知到危险的临近一般,居然选择了置之事外。
秦藏器与薛怀义有极深的交情和利益联结,李秘想了想,秦藏器不进来反倒也好,也就点头应下了。
进了屋之后,上官婉儿也不坐,压低声音叱问道:“李宗臣你可知罪!”
李宗臣脸色一变,赶忙躬身:“仆罪在何处,属实不知,还请待诏明示……”
上官婉儿本想诈一诈他,没想到李宗臣并不上当,仍旧是一副老实巴交的姿态。
上官婉儿十三四岁就能得到武则天的青睐,母亲打小就教她官场上那套东西,又岂是浪得虚名。
“李宗臣,我念你是个人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魏思温已经秘密下狱,你若执迷不悟,下场如何,你自己清楚!”
魏思温虽然与佛陀洞的事情有牵扯,但因为没有确凿证据,并没有正式的罪名,李秘只是让上官婉儿将他秘密收监,以防止魏思温再从中作祟。毣趣阅
这个事目前还是保密状态,上官婉儿抛出魏思温,同样是在诈唬李宗臣。
这李宗臣听得魏思温之名,也慌了,扑通跪了下来。
“仆只是找魏思温要了些丹药,与他并无再多的交情,还请待诏明鉴!”
“丹药?”
“是,仆日夜守着火炉和土窑,火毒攻心,遂找了魏思温买了一些清新消暑的丹药。”
言毕,他就从腰间蹀躞中摸出一个小葫芦,啵一声拔掉软塞,倒出几粒白色丹丸来。
李秘挑了一颗,捻开来嗅闻了一下,鼻腔中满是薄荷和樟脑之类的清新呛鼻气味。
上官婉儿也拿过来观察了一番,皱起眉头来了。
弘法院的那些炼丹师都在沈南璆的管理之中,他们炼制的丹药,只能供奉给武则天来使用。
当然了,这种玩意儿拥有着极大的市场。
所以丹药也会流出一部分来,那些达官贵人趋之若鹜,很多人都暗中贿赂炼丹人,渴望能够得到武则天的贡品丹药。
只是没想到,李宗臣这么个八品小官,怎么就能买到丹药,而且偏偏就这么巧,找上了魏思温?
“为何要找魏思温?而不是其他人?你与他是如何相识的?”
上官婉儿仍旧有些不死心。
“仆……仆原本是花钱托杨少监帮搜罗一些药物的,杨少监说能弄到丹药,便把魏思温介绍给了仆……”
杨务廉?
上官婉儿有些无语了。
杨务廉是大唐朝当下首屈一指的建筑大师,这是毋庸置疑的,他是不是好官,另当别论,但他绝不是个清官。
而且连他自己也都不去沾碰清官的人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