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若兰属实不够义气,“破案”了之后就把李秘丢一旁,颇有些过河拆桥的意思。
好不容易赶到宋家,天色已经暗下来,亏得是在永安坊中,也不怕宵禁。
李秘到了门房,让门子通报下去,想见一见宋玄问。
也不多时,门房回报说,我家阿郎累乏了,今日不再见客。
李秘又让他去找尹若兰,后者却说尹若兰是贵客,闲杂人等不得叨扰云云。
人都说宰相门房三品官,这员外郎家的门子就已经这般狗仗人势,也属实让人厌烦。
李秘感到挫败之余,也有些生气,若不是自己只是个小小坊正,也不会连宋家的门都进不去,往后说什么也要往上爬一爬,否则案子都难办。
宋玄问不见客,尹若兰又连通报的资格都没有,李秘寻思了一番,他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兄弟,崔元桔崔六郎可还在府中?”
那门子已经跑了两趟,而且李秘连跑腿费都不给,一点眼力价也无,他实在懒得理会。
但他毕竟不敢惹崔六郎,咬了咬牙,还是通报去了。
然而让李秘万万没想到,崔六郎确实在府中,但居然同样不见客!
“兄弟可曾提我名字?”
“坊正你就别为难我了,六郎说了,让你先回去,他都知晓了。”
“他知道了?他知道个屁啊!”李秘也没好气,但门子已经不拿正眼看他,李秘也无计可施。
“李坊正莫在门前徘徊,一会儿家将要过来巡视,动起手来需是不好看了。”
门子下了逐客令,李秘也无可奈何。
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得一阵哭声,从侧面的小花园里传了出来。
“这都入夜了,谁在哭?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门子一脸嫌弃:“别瞎打听,坊正赶紧回吧!”
也亏得李秘是坊正,若没这个身份,门子都让他滚了。
李秘哪里能放过这机会,探头进去一看,就见得宋芝芝一身素雅绿衣,正在花园里烧纸,估摸着是在悼念死去的奴婢草儿。
“芝芝娘子!芝芝娘子!是我啊,李秘!”
李秘这一声大喊,把门子彻底惹恼了:“你这人怎地这般混不吝!若非见你是坊正,早让家将轰你了,怎地还唐突起来了!”
门子从门房出来,一把将李秘推了出去。
不过李秘叫得大声,宋芝芝很快就走了过来。
“李……李坊正?”
宋芝芝对李秘印象是不错的,她年纪虽然不小,但深居简出,没有尹若兰那么老辣。
李秘居然能说中她的隐疾,又是个年轻俊俏的小郎君,而且从小修道,气质出尘,宋芝芝岂能不暗生好感。
“小娘子,我有事要找员外郎,但他们都不见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宋芝芝是个藏不住事的天真性子,微微一愕,摇头道:“家里没什么事呢……”
没什么事为何都不见客?
李秘也不多想,朝宋芝芝道:“我想进去找个人,芝芝小娘子能不能帮我?”
“找人?”
李秘帮助尹若兰调查案子,替草儿伸冤,她是知道的,到底是纯真的性格,也没想过男女有妨的事,到底是朝门子点了点头。
“你想找什么人?”
李秘也不含糊:“我在你家的时候,员外郎让一个高丽婢女给我递了个马扎,我想见见那个高丽婢女。”
“高丽婢?”
高丽婢其实就是新罗婢,与昆仑奴和菩萨蛮并称唐朝贵族的三大标配奴婢。
所谓昆仑奴是来自东南亚地区的黑人或者深棕色人种,吃苦耐劳能挨打,干活又有力气。
而新罗婢则因为专业素养强,懂得伺候人。
至于菩萨蛮,则来自于更远的中亚等地,充满了异域风情,虽然专业素养比不上新罗婢,但架不住更漂亮更吸引人。
宋家那些高丽婢都是用来伺候阿郎和诸位少郎君的。
唐时的奴婢可是私产,在贵族当中甚至成为相互赠送的礼物。
李秘一个外人,又不是什么尊贵身份,想要见宋家男人们的“禁脔”,这就有些不妥了。
宋芝芝虽然天真,但毕竟懂规矩,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应。
李秘看得出她的顾虑,当即解释道:“这个案子还有些疑点,我只是向她求证一下,芝芝小娘子不必多想,小娘子若是不放心,可以在一旁看着听着。”
宋芝芝咬了咬下唇:“帮你可以,但有件事要你做。”
“你说。”
“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小娘子,叫我芝芝就好……”
宋芝芝养尊处优,如同笼中金丝雀一般,原本还有草儿这个青梅竹马的玩伴陪着她,如今草儿也惨死了,她就更是孤独。
虽然已经十七八岁,但草儿之死,还是让她迎来了迟来的叛逆期,她渴望朋友,而不是长辈或者奴仆,更对一潭死水的千金小姐生活感到厌烦了。
“好,芝芝你先带我去见那个高丽婢女。”
“一个奴婢,何必去见她,叫她过来就行,你跟我走。”
宋芝芝也无二话,将李秘带到了自己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