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颜死后的第八日,终于入土为安。
她看到陆怀奕在筹备对革新军的赶尽杀绝,把小团子吊起来狠狠“折磨”了一顿,确定真的不能托梦,只能在心里为付念笙祈祷。
希望他运气好点儿,别糊里糊涂丢了性命。
自打南颜陨命,陆怀奕就成夜成夜睡不好。
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过不了多久就会惊醒,瞳孔骤缩、呼吸急促,一看就是做了极可怕的噩梦。
战争前夕,他又半夜醒来了。
南颜以为陆怀奕会像往常那样,看着他们的结婚照发呆到天亮,却见他披上衣服匆匆出门。
南颜赶紧跟上,一路飘到了陆家的陵园。
陆怀奕给每位长辈都烧了纸钱,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拜托他们多多照顾南颜,缺钱了就来找他,千万不要抢孙媳的。
最后,陆怀奕坐在南颜坟前,将剩下的纸钱统统烧给她。
“阿颜,我刚才梦见你了。”
“你蹲在路边哭,我问怎么了,你说一群老不羞抢了你的银钱,害你饿肚子。”
“是啊,他们可真坏。”
陆怀奕笑出声,语气与从前跟南颜聊天时别无二致。
但他攥着纸钱的手,能明显看出来颤抖。
“阿颜莫怕,为夫就算不在皖城,也会嘱托人为你添金送银,要是遇到泼皮无赖,就先报父亲的名号,待我随你去了,再为你撑腰。”
南颜靠着刻有爱妻这两个字的墓碑,听陆怀奕说得认真,忍不住嘀咕了句傻。
他不是向来对神神鬼鬼这些不屑一顾的吗,现在怎么比周慕枝还要迷信。
“我明天就会启程,早日为你报仇,也能早些回来陪你。
你让我不要杀生,可我早已罪孽深重了,你说这样好不好,我以后只吃素,不知能否积下一些功德……”
“别说吃素了,你以后就算只喝露水都没用。”
南颜撇撇嘴,她走近陆怀奕,在他眼前动作夸张的表演了个平地摔,见对方果然无动于衷,难免垂头丧气。
一个人真的好孤独哦。
而且这样的日子不知还会持续多久。
尽管所有人都知晓皖城与革新军之间必有一战,但没有人预料到,陆怀奕会在大战结束不到半个月,就再次发起了战争。
满是疮痍的大地上,又添上了触目惊心的新伤。
论武力,革新军远远不及陆怀奕,但在民心方面,却得到了明显偏向。
连年的征战不休,让所有人的厌战情绪都达到了顶点。
陆怀奕的一意孤行,可谓既逆天命,又违民心。
南颜始终跟在陆怀奕身边,她的话原本格外多,但一直得不到回应,倾诉欲慢慢弱了下来。
她最常做的,就是窝在某个角落里,撑着下巴看陆怀奕发呆,想他脑子里此时此刻是不是在想着自己。
南颜去世的第五年,陆怀奕时为三十四岁。
此时的他收起了全身锋芒,稳重内敛让人难以揣测半分情绪。
陆怀奕不计后果的围剿,让双方损失惨重,而周慕枝的病重,让他不得不退下战场。
周慕枝自陆望西离开后,身体一直不好,后又逢南颜离世,郁结于心之下就大病了一场。
她看到儿子的身影,混沌憔悴的眸子涌上半分神采,艰难坐起来。
“奕儿,你回来了。”
南颜看到床尾站着一个模样与她有七分肖似的妙龄女子,不爽的噘了噘嘴。
她猜出周慕枝有什么打算了。
陆怀奕快步上前,按住周慕枝的肩膀,让她躺好。
“妈,别勉强。”
周慕枝轻轻摇头,不肯躺,虚弱的倚着床头。
她拉着陆怀奕的手说了好些话,见儿子从头至尾看也不看旁人一眼,唤女子近前。
“奕儿,你看看她。”
陆怀奕皱着眉抬眼,看清那人的面容后,眉头皱得更深。
“妈?”
“我时日无多,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
周慕枝表情殷切,眼睛里甚至流露出恳求,“我知你对颜颜情深,可咱们陆家,总得有后啊,你收下她做姨太太,就当是替颜颜生个孩子……”
“妈,别多想,您一定能长命百岁。”
陆怀奕回避周慕枝的眼神。
他已将所有喜爱与热情都倾注给了南颜,真的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了。
周慕枝流下泪水,“大帅府若是就此断送,你叫我有什么脸面去见你父亲,去见陆家的列祖列宗。”
陆怀奕抬手为周慕枝擦拭眼泪,静默许久之后,哑然。
“您先好生休息,我来想办法。”
“奕儿,就当娘求你……”
南颜看着周慕枝苦苦哀求,不想亲耳听到陆怀奕松口,转头往外走。
小团子坐在南颜肩头,尾巴在她背上扫来扫去。
【宿主,你现在这么不高兴,是因为吃醋?】
【不行吗】
南颜心情非常不美好,她烦躁的踢石子,结果看到自己的脚从石头上穿过去,顿时更气了。
陆怀奕是她的东西!
不给别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