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正午,金阳高挂,气温稍暖,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在市镇中央最繁华的地段,有个不大的酒肆,没有招牌,只在门口挂了个幌子。由于年头久远,那幌子已经破烂不堪,满是油污,隐隐可以辨清上面有一个“酒”字。
酒肆虽说不大,但在这小小的余泽镇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酒客不多,只是平常的几个闲人。老板娘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相貌平平,却极会打扮。这时,她倚在门框上,一边招揽生意,一边与屋内的熟客调笑。
“以老板娘的美貌,可去平阳凤栖楼做头牌了,为何偏要跟老憨在这小酒肆中吃苦?”客中一人说。
“好啊,我明日便叫上姚二娘子,一同去那凤栖楼享福。”老板娘笑道,引来屋内一片哄笑,另一人喊道:“姚二娘子若去了凤栖楼,我第一个便去做恩客。”姚二娘子正是先前那一个客人的妻子。
前客想占便宜不料反被取笑,涨红了脸正欲辩白,老板娘却冲出门外,满脸堆笑道:“小公子,里边请,里边请。”
众人打眼瞧去,只见老板娘拥着一个白衣少年走了进来。这少年面如冠玉,俊美异常,腰中配有一把短剑,剑上纹饰斐然,一看便知是富家公子,也难怪老板娘如此热情。
白衣少年扫了堂内一眼,眉头微皱,犹豫了片刻,才向靠窗的位子走去。刚一落座,老板娘便问道:“小公子,想吃点什么?”
白衣少年颇有些不耐烦,瞪了老板娘一眼,道:“公子便是公子,何必加一‘小’字。”
老板娘并不介意,莞尔一笑,拉长声音道:“好——,请问公子想要吃点什么?”
白衣少年道:“一盘熟牛肉,一碗菜羹,两个素饼。然后再给我包二斤熟肉,二十个素饼,我要带走。”
难得有如此大的买卖上门,老板娘的笑脸都挤成了一朵花,她正要去后堂准备,突然听到门外有一个粗门大嗓的声音喊道:“老板娘,上好的酒肉,快一点。”
老板娘的脸色立时便冷了下来,回身看见三个中年汉子走进来。为首的头大肚圆,皮肤黝黑,右眼上方有一道长疤,其余二人一个矮如地瓜,一个瘦如竹竿。
这三人是本地有名的泼皮闲汉,眼上长疤的胖子名叫黑大,矮子叫麻二,瘦子叫石三,这三人一个好酒,一个恋色,另一个贪财,结为兄弟,祸害乡里。由于这里是有莘氏的地盘,因此他们自称“有莘三雄”,但人们背地里都称其“有莘三凶”。
三人一进来,屋内立即便鸦雀无声了。老板娘急忙迎上去,满脸堆笑道:“三位大爷,这边请。”
矮子麻二色眯眯的,伸手就去摸老板娘的屁股,被她侧身躲开了。他笑道:“几日不见,老板娘生得越来越勾人了。”
为首的黑大却将老板娘一把拨开,径直走到白衣少年身边,呵斥道:“小子,滚开!”
白衣少年眼睛看着窗外,一言不发。顺着他的目光,只见一队人马从前面走过。这些人胸前都配有青铜护甲,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那少年生得甚是丑陋,嘴上有个豁口,露着两颗大板牙。
老板娘怕生事端,不敢去招惹三凶,只好哀求白衣少年:“这位公子请移驾别桌,小店给你菜金减半,如何?”
白衣少年站起身,抬头看着黑大,面如清水,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惧。黑大双眼一瞪,如铜铃一般,仿佛顷刻就要发作。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白衣少年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见他没有说话,伸手拿起背囊,默默走到了无人的角落,低头坐了下来。
“哈哈哈。”三人大笑着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瘦子石三道:“这小子还算识相,否则大哥一拳下去,这妮子一般的俊脸立时就成肉饼啦。”说话时,石三的眼睛一直盯着白衣少年腰里的短剑。
矮子麻二眼睛也盯着少年,嘿嘿笑了两声,低声道:“老三眼拙,本来就是一个俊俏的小妮子,嘿嘿。”
白衣少年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右手不自觉地去摸那腰间短剑,但随即又松开了。
但随即麻二说得没错,这白衣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公主女娇。她离开偃城之后,一路向西,但很快就被星夜兼程的吉光发现了踪迹。于是她改变路线,折而向南,准备先甩掉吉光再去尸胡山,不料他们这么快又追了上来。刚才,正是因为看到吉光带着金甲武士从窗外经过,女娇才会隐忍那三个恶棍,没有发作。
余泽是华胥部族有莘氏的辖地,北行七十里便是黑水大泽,绕过黑水大泽再往北行,方能到达尸胡山。
这一路走来,女娇思索良多,虽然从情感上仍然无法接受长兄已死,但理智上却已不再怀疑这个事实。静下心来以后,一个疑问便从脑海中涌出,为什么公子费会在归国途中绕道尸胡山?想要查明整个事件的真相,这是一个关键。
女娇不想在此耽搁时间,匆匆吃毕,打开背囊将老板娘备好的熟肉和素饼收起来,顺手掏出一枚齿贝,放在桌上。
老板娘取了齿贝,说声:“公子稍等。”转身便向后堂走去。
华胥国通行玉贝、铜贝和石贝,齿贝虽少见但也流通。一枚玉贝等同十枚铜贝、一百枚石贝,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