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北，海司霸的名声依旧，就像最长寿的千年海龟，它把头尾缩进躯壳，不一定是楚然圆寂，也许，它只是困了。正因为长寿，所以它有机会一直陪在人们身边。
晚上七点，辰伍海开车回到家，他刚刚出差回来。儿子很高兴，他最喜欢听父亲讲哲学、说道理。今天，他们再次谈到辰子声的叔叔。
“小时候，他是最天真的那个。我们之前是在栈州一个偏远的地方生活的，那里比季岚落后多了。可我们生活得很好，尤其你叔叔，他就像野猫一样，到处乱跑乱跳。他喜欢动物，那是他爱上那里的原因，我知道有很多动物的昵称他都记得。特别的，他最爱那条狗，一条会赶羊的本地狗。你爷爷把它取名叫大地，意思是它有爱无私，潇洒自由，就像这宽广的土地一样，永远美丽聪明，永远勃勃生机。那条狗我也很喜欢，每次我放学回到家，我总会跟你叔叔一起陪它玩。你叔叔那时候还是个小屁孩，他总是抱着大地，把它往怀里靠。”辰伍海就像在讲故事，一家人都听着，辰子声格外开心，他充满好奇的模样惹人欢笑。
“那后来呢？后来大地怎么样了？”辰子声问，马晓栗也好奇着，她和儿子一样，喜欢丈夫那侃侃而谈的样子。
辰伍海酝酿了一阵，他在回味，接着他把自己的思绪溢于言表：“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记得，那时候你叔叔不像个人，像水坛子。我记得有个叫辉疤的成年人，他带着个弟兄，两人用绳子把大地牢牢捆在地上，还有一个叫老常的家伙，他拿来一根很粗的棍子，朝着大地的头就是当头一棒！很快，大地疯癫起来，它的腿四处乱舞，不停挣扎，它偏着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呻吟。接着，老常再次一棍子打下去，大地瘫倒了，再也没能起来。”
“为什么他们要打大地啊？”辰子声问，他睁大眼睛。
“呼——”辰伍海显得十分惆怅，“因为，大地生了小狗宝宝。也正是这样，它变得凶狠，有一次某个顽皮的孩子靠得太近，被大地咬伤了。你爷爷没能保住它，大家说三道四，没办法，你爷爷他只能交出大地，任人打死它，而且还赔了医药费。”
“好可怜，为什么会这样啊？”辰子声感到难过。
“是啊……为什么会那样呢？你叔叔当年也是，问个不停，他那时候才六岁。大地被打的时候，我和你奶奶死死拉着他，他就像不要命一样，在原地大喊：‘你们干什么？你们放开大地，你们不能打它！’我那时候感觉，他把我想说的话和我不敢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小孩子嘛，谁会计较呢？我说你叔叔是水坛子，我可没冤枉他，他那时候哭得呀，就像个……反正，就是哭个不停。他还骂我，骂你奶奶，他说：‘哥哥，你放开我，你个怂货！妈妈，你去啊，你去救救大地，你怎么什么都不做？’我那时候觉得，挺心疼你叔叔的，他是如此喜欢那条狗，就像他最好的朋友一样，他不忍心看着它死去，更何况被人活活打死。可是……他能做什么呢？就算我们放开他，他又能做什么呢？我和你奶奶，其实你爷爷也是一样的，我们都舍不得大地，它明明是那么好的一条狗，那么聪明，那么懂事。可我们又能怎么做呢？它若是没犯错，我敢保证没人敢动它一根汗毛，可它犯错了呀！是不是？它咬人了呀，对于咬人的狗当时就是那样处理的，我们能怎么办呢？”辰伍海说得面红耳赤，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实实在在的经历，而这些回忆总是让他闹心。
“叔叔他很伤心吗？”
“对啊……那三个人把大地拖走后，我们费了好大劲，才好不容易把你叔叔安抚下来。我带着他，走到别处去，沿着草地一直走。可是，你叔叔他虽然安稳下来，我说的安稳是他不再大吼大叫、不再抓狂，但他还是哭个不停，还是不停跟我说话。我带着他坐到一处田埂，他问我：‘哥哥，他们不是好人，他们合伙欺负大地，你为什么不去帮帮它呢？’我无话可说，我只是拉着他的手，把他抱住，我只想安慰他。你叔叔一直说个不停，他又问：‘哥哥，他们为什么打死大地啊？’呵，说句实话，我那时候觉得很气，我想你叔叔是不是有毛病？他怎么一直问这个问题，这个该死的、我们整家子人都讨厌的问题，这个已经发生了的问题。我们早知道就该在狗宝宝还小的时候，就干脆把他们都关进屋，把他们锁起来，等狗宝宝长大了我们再放他们出来。哎！我很无奈，我只能好声好气地跟你叔叔说：‘弟弟啊，哥哥和你一样伤心，我们都看不得他们打大地。可是大地咬人了呀！咬人的狗不是好狗，它应该得到惩罚。’你叔叔，他真是让我无言以对，他吼我，他对着我大叫：‘不是的！大地只是在保护它的孩子，这不是错误！’他认真又严肃地看着我，好像是我害死了大地。可我承认，那一刻，我爱上了你叔叔，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现在，我多么想你叔叔再对我狠一次，把他身上的那股不知从哪儿来的血性，像对待那些社会上千千万万的人一样，也对着我再来一次。可在我面前，他只有那一次是狠的，而那一次，也变成了永恒……”
辰伍海显得很悲伤，马晓栗甚至来不及说话，丈夫的眼角已经湿润得不成样子，只有这种时候，他一点都不像个父亲。他总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