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飘起了小雨,辰伍周终于来到那一条街。周围的门店看起来十分熟悉,路边电线杆上贴着广告单,旁边电瓶车依旧停着许多,不过摆放比之前整齐了。她家楼下的超市还开着,有三五个人在里面无精打采地挪动,收银台发出的“嘀嘀”声格外刺耳。辰伍周知道,曾经有个女孩常在这里来往,她走后,这里格外冷清。
他找到她家门口,心里有些紧张,他之前从来没有进到这家里面。在门口跺了跺脚,他鼓起勇气,带着一探究竟的心情敲了门。
“咚咚咚!”没人回应。
“请问有人吗?”他喊。
“咚咚咚!”还是没人回应。
可能是不在家。
突然间,辰伍周感觉自己很可笑。特意千里迢迢赶来,跟个傻子一样,还抱着十足的期待,其实压根就是一场空,人家压根不在家,根本没人会再去讨论那个女孩,也根本没人会在意辰伍周的感受。也是,虽然对辰伍周来说,她仿佛昨天还在身旁,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她走了有十年了。而眼前,可能也不是之前许诗梦所在的家。
辰伍周灰心丧气,他像一个丢了魂的贼,默默溜下楼。“哎!”他长叹一声,“真是倒霉!”他快速打了墙面一拳。雨点渐渐湿润了他的衣服和头发,他看上去有些狼狈。
“哎!”他很难过,心里充满了气愤,却又无处使。“该死的命哪!”他咒骂着,“许诗梦你是怎么回事,说好的要开心要坚强,你怎么那么软弱?”他朝着一根柱子打去,“你怎么说走就走了?”
“哎!”他不停叹气,低下头,任雨点打湿他的脖子。“你说你……”他本来还想再骂两句,却禁不住哭了起来。
没多久,他擦去泪水,沿着街路走去。路面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多半都打着伞,看到他刚才的行为,以为他是个疯子。他看上去的确像个疯子,特别是那副落汤鸡的模样。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他马上拿出手机。一瞬间手机屏幕被打湿了,他连忙低下头用衣服挡住,另一只手不停翻找着“X”的字样——真的有!
他马上打了过去,等待着有人接通,不管是她的母亲还是谁都行。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听到这句话,他瞬间爆炸,“我日了狗了!”他抡起手机准备摔去,又马上制止住了。
“哎!”他不敢砸,砸了好像就什么联系都断掉了一样。
“许诗梦,你只要知道一件事,你要是敢活着,我保证让你好看!我……你……你有本事就活过来!”他自言自语,像极了傻子。见到路人躲开的样子,他冷静了下来。
“算了!”他轻轻说了一声,“我这是何苦呢?人死又不能复生,哎……”
他快速走开了,朝着“家”的地方走去。但他马上又想起来——自己好像没有家,之前的房屋早已翻新住进了新的人群。
去哪?他迷茫了,内心急促又郁闷。他又往那条街走去。
“咚咚咚!”
“有人吗?”他苦苦哀求。
等来的依然是鸦雀无声。
“哎!”他打自己一巴掌,“我真是个憨蛋!”他背过身,绝望地大步离开。他想着直接去辛北,反正做再多都是于事无补。她已经死了!何必再问谁关于她的那些呢?现在自己这番模样,要是她看见了,会怎样想呢?她,可能连死了都还难过,她肯定会希望自己能开心、坚强地生活。就像哥哥曾说的那样,自己应该积极面对这件事,而不是因为她而整天郁郁寡欢。那样的话,她才是最伤心的吧?
辰伍周貌似想通了,他要回去,找份正当的工作。他要把她的积极面融入自己体内,带着她的心,面对现实,勇敢地活下去,活出精彩的人生。他想好了,他真的想好了,有时候,大脑就是这么奇怪,一乱则全乱,一通则全通。他想:“许诗梦也是这么想的吧?既然问不到,那就不问了,我知道她的想法,我一直都知道。”
他马上在卫信上叫了辆车,准备回到来时的火车站。
可是,他还能找到工作吗?他是个活死人,一个从今往后都要活在背光地带里的囚犯,有人敢同他交流吗?他要是被人认出来真实身份,那得有多危险?起码,他自己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连累哥哥。那么,他还能去哪?想到这,他赶紧取消订单。
突然,雨下大了。
所以,辰伍周在季岚待了两年。
这两年,他做了不少梦,也进行了无数次的自我反省。他几乎没有工作,之前在乌水镇和辛北他早已偷到和挣到许多钱,偶尔去帮帮人家只是为了适应生活,不让自己走得太偏。额外的,他每次出门都会戴上鸭舌帽、穿得很厚,衣服口袋里总会放着一个口罩,在碰到熟人之前悄悄戴上——他总能很快发现不妥。次数多后,他选择尽量不出门。
他又去四维图书馆了。
那天,他也是一样的装束,穿着一身黑。那是个明朗的早晨,天气不热,风很轻,麻雀在电线杆上打闹,路边有早起的人在三轮车前买早餐。他也索性买了份手抓饼,边走边吃。在还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他吃完早餐,很快用纸将嘴巴擦干净,那流利且必要的动作就像某种特殊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