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城中，能担得起苏菲婕一句王老的，也就只有王钟凌一人了。
十八年前，要不是他独挡那元侯级妖兽，东郊的死亡人数至少会翻一倍，结果人是救下来了，他却被毁的彻彻底底。
“他怎么来了？”
赵公平眉头一皱，然后看向项平安三人。
这城中要说谁最恨赵英姿，他觉得当属王钟凌，一个原本就机会封侯的人，结果家破人亡，连个送终的血脉至亲都没有了。
他一来，赵家后辈还有活路吗？
而听说心灵试炼之后，项平安的脸色并没有变化，就连王路多和苏生强的脸色，也依旧没有变化。
心灵试炼和薪火审判不同。
薪火审判是镇住一个人的灵魂，让其不能说假话，而心灵试炼，是查看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并不会对人的潜力有什么影响。
就像一个是精神控制，一个是单纯的催眠。
王路多没有去谈心灵试炼的事，他对项平安有着绝对的信心，点头说道：
“请他进来吧。”
夜火虽然归案，但红头文件的效用还在，他依然有这座城内的指挥权，自家师父既然来了，王路多并不想拦在门外。
一开始，怕老人家承受不住，他是没通知王老的。
但自己寻来了，想必已经有了决定。
苏菲婕没看过那红头文件，等着赵公平的回答，赵公平沉默着点了点头。
王老走了进来。
他一袭白衣，头戴白巾，满头白发，连胡子都是白的。
“钟凌哥。”
赵英姿轻唤一声，一时间泪如雨下，直接趴在了审讯椅上。
“英姿啊。”
王钟凌叹息一声，说道：“你本该英姿勃发，却因为我而误入歧途，我不能替那些死去的人原谅你，但我个人，其实早就原谅你了。”
赵英姿哭得更伤心了，撕心裂肺。
她已年过六十，本应该各种情绪掌控于心，但这时属实绷不住了。
其实早在前一段时间，王钟凌得知洪山城中确实存在夜火，精气神开始快速消散，却不愿意吐露一个字的时候，赵英姿就知道了。
她知道王钟凌知道是她，但宁愿自己孤独的死去，也没有拉她下水。
赵英姿不知道王钟凌当时是什么样的想法。
但她心里早已下了决定。
王钟凌死的那一天，就是她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
“说起来，也有我的不对。”
王老低声说道：“那些年我意气风发，只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却未曾关注过周围人的感受。”
“以至于给有些人带去了伤害，却不自知。”
说着，他忽然看向项平安。
郑重的说道：
“平安，论颜值，你胜我当年十倍百倍，论天赋，你胜我十倍百倍，论人格魅力，你也胜我十倍百倍，可不要重蹈我的覆辙啊。”
“徒孙铭记！”项平安躬身说道。
赵英姿带着泣音说道：
“有些人，只是遇见，便足以误了终身。”
“可说到底，还是我的心性不够坚韧，对自己的认知不够清晰，才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都是我的错。”
“可是，赎不回来了。”
“钟凌哥，谢谢你愿意来送我一程！”
“如果真有地狱，我愿入最深一层，换你来世一生幸福。”
话音一落，赵英姿的气息悄然消散。
她死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讶了周围所有人，除了一开始的一眼，直到自尽，赵英姿都一直趴在审讯椅上，没有抬头。
赵公平连忙将其扶起查看气息，已经彻底断绝了。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解脱的释然。
“死了好啊，真要罪名定下来，还不知道要遭受什么罪呢。”王老感慨一声，充满了唏嘘，好像一下子又老了几十岁。
听着这话，墨殇侯当即眉头一拧。
王路多和苏生强脸上都漏出复杂的表情，尤其是王路多。
为了给死去的人报仇，他是付出了九品的潜力，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为的就是将当初策划兽灾的人绳之以法。
结果现在当事人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她了。
可师父居然释然了。
曾经洪山城的一朵花，如今洪山城的五大九品御兽师之一，本该有大好的前程，结果却落魄半生，无喜无后，死了还得背上万千骂名。
是这份悲惨的遭遇，让他师父心软了吗？
……
片刻后。
赵公平和墨殇侯继续去审问杨升等人，项平安则和王老三人离开了御兽师协会，回到了无归酒馆之中。
王老手中紧握着一封信，迟迟没有打开。
那是赵英姿在书面资料里，夹杂的一封留给他的信。
“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
王老的语气中，散发着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迟暮。
项平安连忙说道：“师祖，这种小事，就交给小辈吧，您老好好休息。”
说着，他就召唤出了两袖。
两袖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