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我以为,是我低估了家母的狠心。她说即使毁容了手脚起码还算麻利,做个杂役也不是不可,所以我抓住机会就逃出了府,可主母害怕我在外会大肆宣扬搞臭她的名声,派了好几个家丁来抓我,还扬言要打断我的手脚,而这一切......父亲是默许的,我不明白,既是如此当时又为何要将我留下来......那时候天即使冷到刺骨也不及我的心更冷,但我赤脚走在这冰冷的地面上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活下去,即便当时又冷又饿。”
婳琅顿了顿,眼中忽然闪过一瞬光,嘴角微微勾起,道:“但那倒也无所谓,因为我遇到了一个人,是他救了我,我在躲避府上家丁之时误打误撞逃到了醉花楼,当时的我也是像你这般被妈妈桑毫不留情的破口大骂,说我是个乞丐丑女,是他顺着声音走了出来将我带走,安顿我给我吃给我喝,还给了我一罐名贵的膏药,用来治我脸上的刀伤,我很感激他,是因为他给了我生的希望......但那时候的我太傻了,并未读出他眼中常含的意味,也并未读出他离别的意思。”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又黯淡下来,转身走向 一个柜子,从里拿出一个首饰盒,纵使首饰盒上面都是落灰,但打开时里面的小瓶子却光泽依旧,只是沾上了一些岁月的痕迹,想来也是主人时常拿出来擦拭。
“我还记得16岁生辰的前一晚,他同我说让我走,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也就是这此后的第二天我再未见过他,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只留下一袋碎银与这瓶膏药。”
婳琅如捧着宝贝般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瓷白药瓶:“只可惜他将我的心也带走了,我怎舍得离开里儿呢,我发誓要找到他,可我寻遍了这座城也没能见到他的身影,那种感觉比我一人流浪在京城的感觉还要难过。在路过醉花楼时我忽然就想起来我们的第一次相遇不就是在醉花楼吗,或许他是其中一个常客呢,那时我只想着寻到他,便在荣妈妈的蛊惑下一步步沦落风尘,而这一切为的就是再次见到他......有时候命运真是可笑,我拼了命的逃就是为了不被发卖到妓楼,可最后我竟又心甘情愿走入魔窟。”
“可这样值得吗?”沈芊好垂眸,不知该如何说,原以为女子沦落风尘为的是名与利,现在想来还是太 片面了。
“值得吗?反正我的人生已是如此的烂,那再烂点又如何呢。”婳琅将瓶子放回首饰盒,深呼一口气,从另一个柜子里拿出一瓶药膏,淡淡道:“只是如今的我又有何资格站在他面前呢。”
“那......你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他吗?”沈芊好观察婳琅脸上的神色,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十二年了,未曾再见。”婳琅轻摇摇头,走过来将药膏递给沈芊好,轻声说道:“这是凝肤膏,也是他给我用的同一种膏药,效果很好......只是你这伤留得太久了,或许只能做到淡疤,不能完全去掉你脸上的烧伤疤痕。”
“你这样帮我......”沈芊好只觉眼眶有些发热,眼前也变得模糊起来。
这些天看透了人间冷暖,已经不抱什么他人施手相救的希望了,除了培风,婳琅还是第一个与自己素不相识还施以援手的人。
“你还年轻,若是因这疤痕毁去人生,我是万万不忍的。”婳琅手轻拍沈芊好的肩头,安慰道:“我不知道你是因什么沦落至此,但我觉得你既出现在醉花楼,就是你我有缘,所以我不能袖手旁观,但我救你不是想让你在这醉花楼谋生,我希望你可以走自己的路。”
婳琅的眼神中掺杂着几丝温柔,好似在透过沈芊好看着以前自己般,这也是她愿意倾吐心声的其中一个原因。
若当年的自己没有一时冲动来到这醉花楼,那现在的她会是什么样的呢,会见到他吗?
“我不能平白无故收你的好,姐姐你有何事是我可以帮的吗?”沈芊好手里握着的凝肤膏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婳琅轻摇头,头上的步摇也跟着晃动起来,玉珠彼此之间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不必了,你能帮到我什么呢。”
“我或许可以帮你找到他的下落呢?你有无他的画像,他叫什么名字?”若是靠自己一个普通人,定会像婳琅那般十二年都寻不到心中的郎,但只要有培风相助,应当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找到了。
有一瞬间婳琅的眼神明亮了起来,但很快便又黯淡下去:“算了吧。”,许是不太相信沈芊好有这样的本事。
“姐姐,你既都等了十二年了,何不给我一个机会帮你去寻他呢,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听到沈芊好提起的十二年,婳琅的心尖不由得一颤,抚摸着自己精致的脸微微垂眸,是啊......都十二年了,她的人生又有多少个十二年呢,即使如今的她倾国倾城,但以后总会有人老珠黄的一天,到那时候她还会愿意让乔余看见她吗?
且若是寻到他,自己又有什么脸面见他呢。
再者说,他会想要看到自己吗?
但要是真有机会,哪怕是不说话远远见一次也好,因为她等这一天太久了。
最后似是妥协了般,婳琅从尘封的柜子里拿出一张画卷,上面描绘着一个清秀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