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斩首示众的消息,所有人都可以去观望,连宫中妃嫔甚至身在禁足中的都可以看,美名其曰就是看看谋反的下场,也是警示众人若生出个谋逆的心思,最终的结果就是在摩肩接踵的皇城脚下斩首示众,株连九族。
今天的气温回上来了,阳光照在身上也是暖暖的,就是有些风大。
但即使风再大,也吹不开姜莹晚此时心中的阴霾。
“小主,咱们还是不去看了吧,看了也是徒增伤悲。”冬香整理着姜莹晚的衣物,看着姜莹晚在镜前摆弄着朴素的裙摆。
她得知今日是姜氏一族斩首的日子后,便换了身素白简朴的衣裳。
宫中有明文规定,若不是宫中权位极高的人离世天子通常不允宫嫔私自穿丧服,更不允宫嫔不施粉黛在宫中瞎晃,所以只能尽量略施粉黛,挑素衣来穿。
“去,为什么不去。”
姜莹晚将头上淡粉色的细珠步摇取了下来,再从一眼望穿的首饰盒里挑选出一支银白素钗戴在了头上,随后望着镜中的自己叹了口气。
接着又将嫣粉的唇色抹去,上了一个淡淡的桃粉。
瞬间,镜中那张没有了嫣粉色唇的脸庞再也提不起气色,即使只是换成了淡桃粉也遮盖不住那苍白无力感。
“小主,你看起来面色不太好,真要去吗?”冬香有些担忧,担心姜莹晚看到那个场面会接受不了昏厥过去。
“嗯。”姜莹晚站起身,抬脚就往门口走去。
而此时的城门外,早已挤满了百姓,姜氏一族跪在那空地上,享受着最后的太阳。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沈幽兰扶了扶头上金钗,看起来心情大好。
这可谓是这些天里她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了,一想到姜莹晚那会泪流满面的脸就勾唇一笑。
“今天天气真好呢。”或许是心情美丽,沈幽兰不由得感叹一句。
“看来贵妃娘娘今日心情很是美丽呢,远远瞧着都感觉比往日容光焕发了些。”慎常在走上前去恭维。
“那可不。”沈幽兰倒是很享受别人围着自己转的感觉,转头的眉眼瞥见姜莹晚的身影,嗤笑一声。
“小主,老爷在那!”冬香指着那群囚犯中的姜臻远,几近惊呼出声,在她的记忆里,姜臻远一直是体呈富态,何时有这么瘦过,若不是那张脸她还记得,恐怕早已认不出了,而姜臻远身旁是贵为御前统领的叔叔姜臻锦,姜臻锦比姜臻远小上许多岁,此时也不过是壮年就要被人头落地了。
爹!
那句称呼终究还是没能脱出口,姜莹晚只能静静地站在这望着,姜臻远似乎没看到她,一直目视前方。
围观群众很多,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在等那午时三刻,为的就是观看死刑犯最后的下场,只有姜莹晚在心底恳求时间流逝得能再慢一点。
“小主......”冬香想起了在相府的那些日子,虽然自己打小就被爹娘卖进相府为奴为婢伺候姜莹晚,但姜家待自己也不差,逢年姜大人都会给自己比其他下人更多的碎银,姜夫人还会为自己置办一些新衣裳,她这一生的悲苦在进入姜家后就鲜少可见了。
比起在本家,不如说呆在姜家的生活更好,爹娘的重男轻女压得她喘不过气,当时村中时常会有大富人家的管家来采买姑娘做婢子,年幼的她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直到邻家姐姐哭着被拽上马车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她也开始害怕爹娘会为了几两碎银将自己变卖掉所她更努力地干活证明自己。
当村中清晨最早的一缕炊烟徐徐升起时,便知道是冬家的丫头起身煮早饭了,不过喝两口稀粥后再安抚喂养弟弟,吃过早饭后同爹娘一起下地干活,中午继续回来做饭,又趁爹娘午休的间隙再打水将昨日的衣物给清洗干净再去地里干活,最后又继续做饭照看弟弟,这就是她一天里的安排。
田里总能看到冬丫头小小身体上背着个娃娃干活的身影,原以为爹娘能明白,但是她错了。
最终,她还是被爹娘以五两的银子卖去了姜家,这五两够他们吃吃喝喝不用下地干活几年了,若是如此,冬香也毫无怨言,但他们卖她的理由是弟弟到了上学的年纪,不愿家里唯一的根长大后目不识丁,只能卖掉女儿供儿子读书。
所以,在冬香看来,姜大人是恩人,所以如今姜臻远跪在城楼下的刑场上,她心里还是又说不出的难受。
“午时三刻道,行刑!”判官坐在主位上,大手一挥扔出行刑令。
随着行刑令掉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姜莹晚的内心也是不受控制的震了一下。
在侩子手取出囚犯身后的板子时,姜臻远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人群中姜莹晚的身上,姜莹晚这才意识到其实姜臻远早就看见她了,那为什么不愿多看她一眼呢?
姜臻远的眼神倒是一副安慰的神色,就像小时候安慰她时那样的神色,很纯粹,再无其他。接着嘴唇动了动,说了一句话。
但距离太远,现场又太过嘈杂,她没能听出来。
她的眼泪在眼眶中并不安分,总想从眼睛里涌出来,她努力憋着,但憋着憋着眼睛就红了。
她看到侩子手的大刀手起刀落,再看到姜臻远人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