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
喔喔喔!
朝阳未升,侯府鸡鸣,陈恪居住的小院外早就断断续续的传来了嘈杂的走步声,此时侯府的奴仆们都忙了起来,给府中的尚未起床的老爷少爷奶奶们准备饮食起居。
‘王传宗’是个例外,他不用如此,虽然他现在的身份也是一个奴仆,但他却也是侯大少爷的娈童,所以除了侯大少爷传唤他以外,他没有什么工作,不仅如此,对他还甚是欢喜的侯大少爷还特别恩赐了一个奴仆专门伺候他。
陈恪虽然膈应这个身份,但却也因此得了空闲,不必和其他的下人一样每天都把时间浪费在劈柴烧水这些杂活上。
‘王传宗’的身子得了重病,现在极为虚弱,得了他身体的陈恪也因此有些精神不振,醒过来之后,困意阵阵袭来,想叫他躺下去继续休息,但他经历了那么多风霜刀剑,早已锻炼出大毅力了,这点困意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他起床没有多久,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听得一阵“笃笃”的敲门声,紧接着便听得一个清脆甜爽的女音在门外轻声唤道:“金爷,您醒了吗?”
他听到门外的女仆叫他金爷,记忆中泛起阵阵涟漪:“又是个可怜又可恨之人。”
王传宗叫侯大少爷相中做了兔儿爷,心中本就觉得耻辱至极,可他又在这偌大的侯府里住着,侯府里奴仆上百人,七嘴八舌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几乎都对王传宗嗤之以鼻,私底下尽是不堪之言。
久而久之,本性善良的王传宗心理就变态了,他对侯府里奴仆都恶狠狠地,并要求他们叫自己金爷,以彰显自己真的是个爷们,奴仆们知道他是侯少爷的床伴,也不敢违逆他,表面叫他金爷,私底下还是叫他王兔儿。
可这些话却不能叫他听到了,若是被王传宗听到了,他少不得去央求他的‘相公’侯大少给他出气,曾有一新来的农家子当面叫他‘兔儿爷’就被王传宗活活打死,没有一个下人敢出手相助,当然他也因此受了罚,关了几天黑屋子,不过最后还是全须全尾的被侯大少放了出来。
“翠儿,进来吧,我起了。”
门外的女仆听到陈恪许她进去后,方才缓缓地推开门。
进门的女仆名叫翠儿,年纪约莫十五六岁,长得不美,脸色略微发黄,但一眼看去,人有股子伶俐劲儿,身材也不错,她身上的棉布的衣裳紧紧地贴着身子,勾勒出了一条曼妙的曲线。
她本是侯大少手底下的女仆,曾侍寝过侯大少,但玩了几天后他就对翠儿没兴趣了,随手便赏给了王传宗。自那之后,翠儿便一直做着王传宗的女仆。
王传宗也是苦命人一个,所以刚开始待她也极好,只当她是自己的妹妹,饮食起居都不需她照顾,对她关爱有加。
可翠儿却不领情,因她被侯大少宠幸的日子里,得了志气,在大少爷的奴仆里嚣张跋扈了好久,但侯大少最后却把她一脚踢开,还把她赏给了一个兔儿爷,前后的落差极大,这让翠儿也精神有些失常。
她把自己被侯大少一脚踢开归罪于王传宗这个兔儿爷,觉得是这个不要脸的男人抢走了她的男人,因此她对王传宗十分恶毒,常打骂他,算得上是王传宗性格剧烈变幻的最大导因。
只不过,她刺激的王传宗也成了心理变态,此前种种便立刻均反了过来,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王传宗还有点善心,没弄出人命而已。
此时的翠儿低眉顺眼,显然是吃够了‘金爷’的苦,早已唯唯诺诺不敢再放肆了。
翠儿端着热水盆踏进屋后,没有立刻去盆架子上放下热水盆,而是先端着盆子朝陈恪半跪了一下,然后恭敬地说道:“金爷,奴来伺候你起床。”
陈恪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翠儿得了应许,这把端在手里的热水盆放在盆架子上,她用温润的小手提着毛巾在热水里不断地浸泡,又用力的将热水挤出毛巾。反复的浸泡了几次后,她才拿着毛巾走到陈恪身边轻声的说道:“金爷,奴来给您擦脸。”
“不必了,道……我自己来吧。”
陈恪一个千年的老道,叫一个女娃娃给自己擦脸,他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儿,便说道:“不必了,道……我自己来吧。”
翠儿略微抬眼,瞅见‘王传宗’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心中胆寒,直接跪倒在地,哭声道:“金爷,奴是哪里做得不对了吗?”
陈恪瞅了瞅翠儿,立刻反应过来了,他一个老道,早已是古井无波、喜怒不形于色之人了,但这面无表情在翠儿眼里看来却甚是可怕,觉得是自己哪里没做好,又惹到金爷了,怕的已经是浑身发抖了。
他见翠儿如此,心中暗道,你这女娃娃,那王传宗本待你极好,你不珍惜,叫他虐了个鬼哭狼嚎后,你反倒低眉顺眼,何必呢。
不过这些话,却不能讲给这女娃子听了。
陈恪突然觉得这次的世道比前世比起来,有趣多了。他前世见得那些洪荒人族,尽是些淳朴之人,似翠儿这等人甚是难见,可从王传宗的记忆来看,在这一世,似翠儿这样的人却是常见的,这侯府里的从上到下,都是些趋炎附势、拈酸吃醋的人。
“贪嗔痴俱全啊……”陈恪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