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沙村外，楚淮枯等五日后，再也坐不住了，只得去信和宣王约在丁堤县秘密商议。
白日，楚淮孤身悄悄离开，行到傍晚才到丁堤县的县衙，宣王也风尘仆仆，最后定下由宣王明晚悄悄带兵去通州强行要粮，若是不给，就斩了那知州李达景！
只是还没等宣王返回府城，就有留守在府城的随从在官道上截住了飞驰的宣王，那随从欢喜的大声回禀，“王爷！有粮了，有粮了！”
“王爷，这回真的有粮了……”
宣王听了这个，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可劲头一松，几日来的奔波心急如焚，差点让他眼前一黑摔下马去。
是从丰州过来的粮。
各大商号慷慨解囊满满装了九船的粮食、药材和布匹等物，由渔阳的府兵押运，不日就到离细沙村最近的燕苇渡。
接到粮的楚淮满心欢喜却仍旧心存疑窦，这些商号，是断然不会主动做出如此仗义的事的，但情势紧迫也容不得他细想，这确实是及时雨。
接收的灾民数量也从最初的两千余人涨至六万有余，人数还在增加，宣王的折子不停，只得写了亲王的加急家书。
这加急家书，是可以越过前朝直达圣听的。
京城，征粮结束的安王已出发了，算算时间，还得有十余日才能到达庆州，只是，十一万人，除了汝州、竹溪、池安接收了三万余人，其余近八万人竟不知所踪了？
明泰帝半月来都不能安寝，但凡入睡，便是庆州饿殍遍野、百姓易子相食的情景，多日不得安眠，此时又听着朝中大臣似是而非的争论，只觉得脑袋突突直疼。
“杜爱卿，还没有他们的消息吗？”
被点名的杜仲慌忙跪伏在地，拢了袖子连忙擦汗，他也想知道这八万人去哪了，只是这确实没消息啊，半晌颤抖的回禀：“微臣有罪。”
杜仲，吏部尚书纪翰年手下的最为得力的左膀右臂，多年来将地方官员的升迁考核把控的死死的，致使地方上一片乌烟瘴气。
既然情势已然如此，那不若就把火烧的再大一些，也该清一些只知敛财的蛀虫了。
“陛下稍安，不若再翻翻临近几州的折子，嵁州和庆州虽隔了个宛陵山，但想来若是当地有熟悉山中情况的带路，想来也是能试着翻山去嵁州的。”
老太师恰到好处的面露焦急之色，明泰帝看着似乎也为楚淮心焦的老太师，扶额挥了挥手，德福会意亲去搬折子上来。
跪伏在地的杜仲冷汗直冒，他们尚书说将三公子的请粮折子多往前递递，再拦着些嵁州那等清闲上州的折子，近日多地请粮，折子数量激增，难不成真的像老太师所说，那八万人翻山去了嵁州？！
那是宛陵山啊，就是从庆州走水路去嵁州，那也得五六日，若是翻山，不要命了吗？
可久居高位整日都是珍馐美食的杜大人忘了，若是人已经到了啃树皮、饮水饱腹甚至到了吃观音土的地步，又哪里来的钱能让他们买船票逃难呢？
那么大的山，在快饿死的人面前，那就是漫山遍野的粮食，能活命的！
更何况宣王镇守嵁州，大周百姓无人不知先帝曾赐下他观海剑，让他上谏帝王下斩恶吏，不亚于此时庆州百姓心中在世的活菩萨，他们又怎么会不去嵁州？！
可这些杜仲想不明白，他如今正在求诸天神佛让那八万人不去嵁州，不去翻那大山，但是诸天神佛又怎么会帮他呢？
五月初的大殿里还很凉，但杜仲却汗湿了朝服。
离明泰帝最近的太子微微颔了下首，登时有御史出列奏报：
“陛下容禀，臣要参六王爷杨凌多日前强抢十余家商户的粮食、布匹、药材等物，是以趁乱生事，囤货居奇，妄图动摇国本！”
“杨凌，范卿所言可是属实？”
明泰帝脸色阴沉的能滴水，这个节骨眼，这煞星是想要断送我大周的未来吗？
杨凌跪伏在阶前，诚惶诚恐，“父皇明鉴，儿臣和他们商量好了，是借粮，不是抢，就是借着救救急，但可能儿臣不会说话，让他们会错意了。”
“儿臣绝对不是囤货居奇，而是让他们在丰州的商行相助嵁州，儿臣也觉得，从地理位置上，嵁州才是灾民首选的避灾地！”
“且不说皇叔坐镇嵁州能让庆州百姓腹中有颗定心丸，单就是如今的月份，宛陵山想来也能救不少人。”
“儿臣之前在外游历时，也曾在山中迷过路，跟着好心的猎户识得不少山中无毒可吃的野菜野果等物，虽不美味，但可果腹。”
“儿臣思来想去都觉得嵁州确实可行，就自作主张办了这么个混事，不过丰州地方不大想来也没多少粮，可万一嵁州真的像儿臣猜测的那样，也能凑合撑上几日，若不是，粮食到了嵁州，皇叔自会将它们送到该去的地方。”
杨凌话音刚落，就听殿外守着的一个小太监急急捧了本暗红的加急折子来。
“陛下！陛下！刚刚送来宣王的八百里加急家书！”
明泰帝看着笔直跪在阶前的杨凌没再问什么，不过也没喊他起来。
明泰帝是知晓他弟弟的性情的，若不是有天大的危急要事，断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写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