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子，德福心说这两个主子一时不知谁比谁更惨了。
杨凌要撑着起来，却还是结结实实地摔了回去，只得让灰头土脸的元一送他们出去。
如今算是将伤势过了明面，杨凌换了身黑衣，嘱咐元二守好府里，自己就乘着夜色往楚府去，他得去守着他，就算死在去他院子的路上他也甘愿。
杨凌顺利入了楚府，想着直接往栖梧院里去，可刚走没几步，到底折返去了常乐院。
常乐院里灯火通明，却安静的厉害，他没犹豫，直挺挺的‘嘭’的一声跪在院中，膝下的冰片‘咔嚓’一声碎了个彻底，柏安闻声出来，见着是他，顿了顿还是又回去向老太师禀报去了。
老太师半个时辰前从栖梧院里出来，刚出院门就昏了过去，这时刚刚醒转，若是那木匣老太师没让柏安送去，柏安就是看着杨凌跪死过去，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跟他家大人禀报，可木匣子送过去了，分明就是老太师松动了。
柏安靠近床幔，声音压得低，“大人，六王爷跪在了院子里。”
老太师在帐子后揉了揉眉心，想到姜医正反复叮嘱的极为凶险的病症，到底说了句：“让他去。”
柏安应下，去到院中跟跪着的杨凌行了一礼，道：“殿下，我家大人允了。”
杨凌这才踉跄起身，柏安敏锐的察觉他腿上似是有伤，看着他朝着卧房端正行了一晚辈礼后，又跟自己说：“有劳柏叔传话，请代无咎谢过楚大人。”
柏安颔首，看着杨凌遮掩着腿上的不自在出了院子。
行到栖梧院，灯火通明，药味弥漫，杨凌不敢直接进，只在卧房外守着，不多时，墨痕托着一碗黑漆漆满是热气的汤药过来，皱紧眉头，压低的声音里满是不悦，“六王爷来做什么？我家公子的命令您这么快就忘了？”
杨凌抬手攥住那托盘，飞快解释，“给我吧，我去过常乐院了，也得了允准，你告诉我今晚如何做，我守着他。”
既是老太师允准的，墨痕心里再不甘愿，到底还是把那汤药递给了杨凌，“极寒入体，今晚公子得捱过高热，用两次汤药，这才是第一次。”
“腿上的伤，晚些时候我们会送药浴进去，姜医正交待，那药浴极痛，若是公子神智不清，就得防着他忍不住自戕。”
“用完药浴，那膝盖以下会如火烧般的疼，需得防着公子乱动伤了筋骨。”
“若能哄睡着，自是有利于养伤，但怕是极难睡着。”
“今晚姜医正就交待了这么多，之后六个晚上也都是如此。待到明早退不下高热，公子他……公子他就悬了。”
听到这儿的杨凌心里一紧，“那你去墙外找元一，你们两个去水桥巷把萧寒带过来。”
墨痕闷声应了，两三步助跑后翻了墙，杨凌探了探药碗的温度，转身进了卧房。
卧房里只一个青檀，拿着冰帕子给昏迷不醒的楚淮敷额头，见着来人，又瞧见那手上托着的药碗，心知是过了墨痕那关。
杨凌将药碗递给青檀，“你再去热热，这里交给我。”
青檀接过，起身托着出了房门。
床上的楚淮面色潮红，嘴唇抿成了一条缝，显然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房中温度比他平素过来时低了很多，想来是姜医正交待的。
杨凌换了已然温乎乎的冰帕子，又颤手抚上楚淮的脖颈，再探手摸到腰腹处，真是浑身热如火球。
青檀动作很快，端着汤药飞快的过来了，杨凌接过，“你下去吧，这里有我，你去准备药浴，墨痕去请萧寒了。”
青檀点头，又飞快出去了。
杨凌没纠结，直接含了一大口汤药，用了些力道捏了下颌，嘴唇微微张开一条缝，他这才俯身上去，喂的艰难，楚淮连吞咽都难，一碗药，喂的还没有半碗，其余都洒到枕头上了。
杨凌不忍心勉强他吃药，但没法子，又起身出去，听着动静，找到正忙活的青檀，“还有吗？再来半碗，还有梅子露，也一并给我。”
青檀放下手中的蒲扇，取了梅子露，又将那温着的小砂锅小心倒了大半碗进去，这次的药汁，肉眼可见的比方才那一碗浓郁多了。
杨凌托着东西飞快回去，趁着晾药的功夫，解了外头不怎么绵软的外衫，只余细软的里衣，将人揽入自己怀里，在楚淮耳边温声哄着，“哥哥，你得喝药啊，喝了病才能好，你才能舒服些，等你吃完药，就喂你些甜甜的梅子水好不好？”
一遍一遍重复哄着，极有耐心，也不忘时不时探探药碗边缘，看看药凉了没有。
也不知是哄着起效了，还是换了姿势好吞咽，总之，大半碗药，没洒多少就喝完了。
杨凌冲了满满一盏梅子水，却只喂进去半盏，再喂，楚淮紧抿着唇瓣怎么也不肯喝了。
杨凌轻笑了瞬，凑在耳边问，“哥哥，是太甜了？还是你不愿我这般喂你？”
自然是没人回应他的，一副汤药入腹，半个时辰后，体温总算稍稍降了一些。
青檀也将药浴准备好了，禀报时，杨凌吩咐道：“你去厨房拿些软烂的粥来，若是能醒了，还是多少要用一些的，再准备一些他爱喝的汤羹，若是不醒，总要哄着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