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福声音压得又低又急，四下张望了下，偷偷塞给他自己的令牌，“你替我悄悄去趟楚府，要快，就说，东宫传闻，六殿下倾慕楚小公子多年，现在陛下已经在宣六殿下入宫了。”
“还有在这之前，陛下看完礼部递上来的京都举子参试名单，看完后，就将之前小公子的会试答卷揉了扔了。”
“千万别漏了什么，快去！”
“嗯嗯，师父放心，我现在就去。”
小包子将略带着体温的令牌塞进怀里，一溜烟跑了。
德福看着跑的踉跄的小包子，自己提了衣摆匆匆出宫去。
等到德福一路疾驰到将军府，杨凌也不过才从楚府用完早食回来，心情正愉悦呢，直到元一慌张禀报，“殿下，陛下口谕，急召您入宫。”
杨凌眉头一皱，心下生疑，匆匆接过元一手中的大氅，披上就见在大厅里急得坐立不安的德福。
可德福也心知这府上漏的跟个筛子一样，只得大声说了句：“殿下，陛下急召，赶紧随老奴入宫吧。”
杨凌颔首，跟着脚步飞快的德福走了。
等到坐上马车，德福这才道，“方才陛下一影卫的小队长来禀，说是东宫疯传，疯传……”
德福看了一眼满脸都是疑惑的杨凌，心下更是觉得这次恐怕是蓄谋已久的圈套，“疯传，您倾慕楚小公子多年！”
此言一出，杨凌惊得一下子攥住了德福的衣领，面上满是惊骇、不可置信，声音也收不住杀意，“你说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杀意和越攥越紧的衣领，德福都不知道自己是吓得还是被勒的，呼吸困难，冷汗直冒，瑟瑟开口，“您…您松开，是真的！”
杨凌两眼焦距回拢，缓缓松开德福，声音又怕又惊，“你再说一遍！”
德福大口呼吸两下，呛咳几声，才又道，“是，自东宫疯传，说您倾慕楚小公子多年！恐怕已经传到宫外了。”
“是东宫一洒扫小太监昨夜醉酒说的，刚被发现溺死在御花园明空池。”
“殿下，且在这件事之前陛下无端发了好大的火，因着礼部递上来的京都举子参试名单，看完后，就将之前小公子的会试答卷揉了扔了。”
杨凌听完，只觉这些事似乎全然不相关，但又莫名的觉得有张大网，将他和楚淮牢牢的网住，也不知，这网下，究竟是什么样的深渊。
事关楚淮，杨凌脑中的理智总是再难聚拢。
德福看着面上满是不知所措的杨凌，又想起那晚小郡王请兵救小公子的场景，而且那晚陛下说，这位曾在御花园看小公子看的眼都直了，如今自己又确定楚氏扶持的是他，那他方才是这等反应，答案不言而喻——眼前这位，是真的倾慕楚小公子多年！
不管这丢出谣言的人是谁，又是否真的知晓这位的心思，今日这道坎，恐怕难过了。
德福确实分析的清晰又独到，也极中如今的情势，可杨凌深陷其中，自然想不清楚。
“殿下，您得藏一藏心思了，若是今日藏不住，恐怕这关难过，小公子也得受您连累。”
一旁沉默的杨凌听见这话，木木的点点头，倚在靠背上调整自己如麻的心绪。
这关是不好过，可却没想到如此不好过——
德福和杨凌刚入勤政殿，明泰帝就递给德福一卷明黄的圣旨，让他去楚府传旨。
德福不敢看，也不敢问，垂首退下，一旁的杨凌看见那卷明黄的圣旨，面上好不容易铺上的镇静片片龟裂，眼眸微睁，可饶是这样，也难从卷的瓷实的卷轴上看到什么，心彻底沉了下去。
走出殿门的德福，立时有个小太监举着伞过来，外面的雪已经很大了，厚度也已经盖过靴面了，他捧着那卷明黄的圣旨，心中却是想着小包子有没有顺利到了楚府。
小包子如今这才勉强快到了，他借了杂役司一辆平时采买的马车，从东侧门出去，他不敢停在楚府前头，只得停在隔了一条街的一处粮食铺子后头，又给了赶车的小太监一点碎银子去喝碗热肉汤。
自己则裹了披风，绕了几条巷子，又静静等了会儿，确定没人跟着后才去了楚府。
顺利入了楚府，被随从带进栖梧院，小包子才见到正主，楚淮方才在做抄录，是以雪白的袖口还有些墨迹，并未束发，整个人闲适又显得亲和。
小包子这么近距离的见着这神仙般的人物还是头一次，可他顾不上礼仪，急急开口，“小公子，还望屏退下府上的人。”
一旁随侍的青檀会意，径自退下又合上书房门，守在外面。
小包子这才匆匆将他师父交待的一字不差的全告诉楚淮了。
楚淮在听到“六殿下倾慕楚小公子多年”这句，面上凝重非常，这倾慕不可怕，可怕的是‘多年’二字。
毕竟，他与杨凌在所有人如今认为的，不过相识两月有余，还是因着‘两次救命之恩’才有了进一步的交集。
纪贵妃这招，着实狠辣！想来，这次的事情不能善了了。
楚淮攥了攥手，起身行了一虚礼，“有劳公公跑这一趟，子黎感念你与你师父的恩情，请受子黎一礼，多谢！”
小包子赶忙上前，也不敢真的伸手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