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有光办完事情,正倚着后座小憩。
车子从文集路经过,老李忽然惊讶出声:“那不是阿礼吗?”
周末行人不少。又是红绿灯极多路段,车子走走停停。
沈有光起身,眯眼望去——
路边骑着摩托车的男生,可不就是自己儿子沈辞礼。
这小子,前段时间还听文洁说和夏橙在交往?这也不是夏橙啊。难不成转眼功夫就换对象了?
是不是有点开窍过头了。
“老李,你开慢点我瞧瞧。”
沈有光隔着车窗,见两人举止亲密,不像才交往的样子。
“这女孩好像在哪里见过,瞧着有点眼熟……”
“沈厅,这是秋容领养的那个男孩——”
“噢!想起来了,那俩姐弟!老李,还是你这记性好哇!”
“您这不取笑我呢!您事多,忙,一个脑袋顶别人好几个用。我这脑袋一辈子就干一件事,开车!您说这记性再差些,路线记岔了,铁饭碗得丢嘞!”
沈有光笑。
目光落在儿子方向,又敛了些。
老李笑着感慨:“不过,老实说,我在沈厅您这儿开了一年多的车,还真是头回见您家阿礼这副模样。平常处多了,不自觉就把他当成大人,像现在这样看到他笑才想起他也还是个高中生,没长大的小孩。”
沈有光微微点头,似有同感。
“是啊!一晃眼就长大了。从小跟在老爷子身边,东西看去不少,性子也闷。我和文洁工作忙,有时候想起来也觉得对他残酷了点,小小年纪涉世太多未必是好事。你不知道啊老李,人有时候哪,这得到和失去往往是一样的重量。”
“话是这么说。我不像您见过大世面,见过的人也没您的多,但就看您家阿礼,人中龙凤他错不了!将来青出于蓝的时候,您可别忘了今天说的这些。”
沈有光拍着腿,大笑。
摩托车在红绿灯处停下。
他看到儿子侧头同女孩说话,两人微微靠近,却不知哪句话惹到人家,她气呼呼的,随即忐忑似的往周围扫了一眼。接着一拳拳落在沈辞礼的肩上。
他也不恼,藏着几分宠溺,就这么静静地由着她闹……
沈有光回过头:“这小子胆忒肥,这不是无证驾驶瞎胡闹嘛!”
“放心吧,沈厅!”老李笑笑:“这个点这条路不会有人查的。”
沈有光又想到什么:“——我上次听文洁说阿礼坐公交回去,真有这事?”
“您这么一点拨,我马上就透亮了。上次他就是跟着这女孩上车的,两人中间隔着一大号人,我当时就没往那儿想。”
“对了……你说这闺女叫什么来着?”
“卿时榕。”
卿时榕……
绿灯亮起,车子继续缓缓移动。
透过车窗,沈有光看见儿子嘴角轻扬,神色难得见到的温柔,终于透出几分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气息。
后座的女孩拽着他的衣服,时而紧张,时而含笑,侧着脑袋左右帮他指挥。
“年底我工作结束就回去了,现在想玩就让他玩会儿吧。玩够了,自然就收心了……”
他像是自言自语。
沈辞礼单手按回卿时榕的脑袋。
车子又是一阵摇动。
——
终于到达目的地。刚停稳,卿时榕立刻迫不及待下车。
将安全帽递给他:“沈辞礼,你要带我去哪儿?”
“呵,还能把你卖了不成?”他戏谑,却忽然伸手捋了捋她头上翘起的刘海:“况且……你又不值钱。”
“……”
不值钱的卿时榕跟着沈辞礼进了一家装修豪华的眼镜店。
刚进去,她就愣了,一时有些咂舌:
“沈辞礼,我们冒着被碾死的风险来这儿?!……干嘛?”
“抬头,正前方看到没?”
“什么?”
“倒数三个字。”
眼镜店。
所以他们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来配副眼镜?!
沈辞礼根本没抓住重点:“你不是说,后面一排看不清楚?”
“一点而已。”
“一点……也不是你偷看我笔记的理由。”
“谁偷看你笔记了?”
“……你。”
卿时榕有些语塞,毛都要炸了。
极高的修为使她克制住了,闭上眼睛,重新睁开,终于化为死水:“我没带钱。”
“爸爸有。”
“……”
沈辞礼宛如金主。
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异于他人的气质,一眼便能看出他的与众不同。可那富家公子哥的张扬不羁里又藏着某种说不出来的疏离和冷酷。像一道捉摸不透的屏障,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进了店内,招呼也没打,直接朝柜台扔出话:“老邓呢,我找她。”
年轻的小姑娘脸色微红,一时有些怔愣:“我们邓总——”
话没说完,从二楼下来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一听到他的声音立马打断:“小子,你的面子可真够大!我这才出差回来,你就使唤我了!”
“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