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榕进了门,谨慎地朝外看了一眼,将门反锁。
见时辰乖巧地窝在沙发上,捧着立体书正看得投入。
闻声,抬眼瞧了瞧。
她将钥匙挂在玄关,郑重嘱咐道:“以后有陌生人敲门,你不要出声,也不要开门,知道吗?”
时辰似懂非懂,点点头,吞吞吐吐道:“……麻子……”
卿时榕刚平复下的心再一次揪了起来,坐到他旁边,紧张问:“他又来了?”
犹豫半晌,他点点头。
就在这时,门口一阵声响。
时辰扔下书,扑到她的怀里。
卿时榕一阵心酸,心底闪过复杂情绪。她不知道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弟弟一个人是怎么赶走这样的害怕。
赶紧掩了嘴,朝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两人屏着呼吸,紧张地聆听门外动静——
外头的人来回踱步了一会儿,低低压压地自言自语了片刻……就在她以为对方即将离开的时候,屋内座机忽然响起!
时辰颤抖着,抱紧了她。
门外的人已出声:“时榕,是我,在吗?——开门!”
卿时榕晃过神,强压着颤抖着的指尖开了门。
来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在玄关处换完鞋子,径直走进屋内。再见时辰身子僵硬,眸光湿湿,瞳仁颤动,瞬间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怒道:
“麻子脸又来讨债了?”
他丢下书包,将几本崭新的高一练习册扔进沙发里头,随后,一把揽过时辰。
安慰道:“有哥哥在,怕什么?现在是法治社会,还有警察叔叔,坏人不敢乱来,弟弟不怕哈。”
卿时辰像抓住了大海中的浮木,崩溃大哭。
哭声中,林清朗抬头望了一眼身旁的卿时榕,她低着头,抿着嘴,脸色惨白。
再如何强装镇定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女,哪里藏得住真正的恐惧。
他的心像被一把刀子深深地剜了几道。
随即,松开时辰,有意缓解气氛般,转移了话题:“你们肚子不饿吗?要不我给你们露一手?”
卿时榕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了点头。
……
从梧桐巷回去的时候,天色已晚。
林清朗一米八多的个头从旧楼道下来的时候,差点碰到了顶板。
昏暗的光——他在这里经过无数次,可每次依旧都要小心翼翼。
到了一楼,用手扫了扫缠在发丝上的蜘蛛丝,给自行车解了锁,往前推了几步,临走时又忍不住回头仰了一眼五楼的窗,这才带着留恋离去。
到家时,林正义和太太已经吃过晚饭,正坐在大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长里短,听见动静,纷纷转头,望向门口——
见儿子回来,林太太脸上一喜,从沙发上腾起身,关切地问道:“吃过了没?”
“嗯。”
林清朗边回答,边换鞋洗手,从洗手间出来,才朝着大厅喊了一声“爸”。
他在贵妃椅上坐下,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道:“麻子脸又去找他们姐弟了。”
闻言,林正义从电视中收回视线,带着审视扫了一眼自家儿子,换了一副严肃面容。
不用多问,他知道儿子林清朗要说什么,想也不想就打断了他的话头:
“他一个混日子的,不敢乱来。倒是你,小朗——”
他话锋一转:“有事没事别成天往人家家里跑!你们现在长大了,不像小时候,也要懂得避嫌。她一个女孩子,左邻右舍的,总归不太好听。你现在高三了,正是关键时期,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学习,那些无关的人和事,你少掺和。”
“时榕他们不是无关的人!”林清朗有一瞬间的愤怒和失望。
卿时榕父母不过才走了一年,便被一起玩到大的兄弟定义为了无关的人。
林正义明白过来儿子理解错了。
林清朗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他们单纯的世界非黑即白,手里的正义之剑正处于摩拳擦掌的审判时期。
不能用硬碰硬的方式与他们争锋相对。
于是放缓语气,语重心长道:
“你卿叔叔他们永远是我重视的人。但很多事情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复杂,每个人也都有各自的路要走。你还小,见到的苦难不过冰山一角,卿时榕姐弟也一样。”
“……你父亲我每天都在和这个世界的阴暗、苦难打交道。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他们的不幸而停止运转。这样的人太多了啊,如果学不会自我强大、武装,光靠别人有什么用。”
“你同情他们,对此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你的能力仅仅是冲动和一腔热血?”
林清朗拢着情绪,说不出话。
他觉得父亲误会了他的意思,卿时榕并没有让他帮些什么。
他也不是因为同情,是喜欢,年少时的喜欢,从小到大的喜欢。
他喜欢卿时榕。
因为喜欢,才见不得她备受苦难的煎熬。
林太太从厨房切了水果出来,见父子两人同时沉默,笑着从中转圜道:
“小朗,你爸爸每天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更何况,卿家那姐弟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