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林震南离开以后,袁老先生并没有着急回房,而是抬头望着远处的夜色中,在熙攘灯火的簇拥下,终于露出朦胧身影的弯月,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全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舒坦与轻松。
见一旁的孔明还有些郁闷,袁老先生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虽然失去了舒心宙草,但这对我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心中像是瞬间放下了过去的那些偏执,尽管他现在已经失去了重返师门的唯一砝码,但内心却非但没有丝毫失落,甚至有些庆幸。
“好事嘛?”
孔明一脸苦涩,他并不这样觉得,舒心宙草对于袁老先生而言,并不是江湖中人人梦寐以求的良方圣药,而是可以证明他身份的象征,是可以洗去他罪名的手段。
如今却连它都失去了,难道袁老先生这辈子就注定要以一个弃徒的身份活下去嘛?
袁老先生呵呵一笑,“自然是好事,我当初学医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能够救死扶伤,帮助更多的人嘛?如今又有一条生命在我手上活了下来,这不是好事是什么?”
“或许吧!”
孔明怔了怔,“但是城主大人似乎并不知道舒心宙草的珍贵之处?”
诚然,不论是修习医道是意气风发的袁义,还是如今沦落为学堂先生的袁老先生,他自始至终都行走在救助别人的道路上,从未停歇过。
唯一不同的是,修习医道救死扶伤时,他在救人,开堂讲学招生授业时,他在救心。
可他偏偏却忘了,他从来都不曾救过自己。
不过孔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毕竟这是老人家心里的一道疤痕,他不忍去揭。
因此,他很自然的将话题岔到了林震南身上,按理来说,林震南作为姑苏城的城主,他的见闻必定也是异常广阔的,不应该不知道舒心宙草的存在。
但是,孔明有留意到,林震南在见到舒心宙草的时候,确实有些茫然,似乎压根就没见过这东西一样。
袁老先生低头看了他一眼,“你要记住,所谓行善积德,每个人的每一次善举,都会是他德能的体现,我们每做一件事,每帮助一个人,求得不是来日方长的回报,而是自己内心问心无愧。俗语说的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善举变成索求回报的筹码,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得本心就会失去善意,本心不善,何来善举?”
说着,他突然加重了语气,“我希望你能记住一句话,男儿俯卧天地间,上不愧天,下不愧地,当为人杰。”
袁老先生知道孔明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他是觉得舒心宙草太过珍贵,林震南如果不清楚它的价值的话,也就不会明白自己这次卖给他的恩情到底有多大,他是心里想着林震南当如何偿还自己的这份恩情。
但这恰恰是袁老先生自己所不想看到的,更加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不然的话,他为什么最后特意提醒林震南回头记得修门?他就是想告诉林震南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给予自己的,是他在自己做困难的时候拉了自己一把,可以说如果没有林震南的话,姑苏城就不可能有今日的“学子苑”,也不一定会有他这个所谓的先生,所以这一切都是自己欠他的,而并非他欠自己。
林震南是个很聪明的人,袁老先生相信他不可能不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
孔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很不是滋味,袁老先生一直都是这样,从来都不奢望、更不希望有人欠他恩情,即便是真的有人欠下他很大的恩情,他也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这样的他在孔明看来,对他自己并没有一丁点的好处,就好比“学子苑”最初收到的那一批学子一样,大难临头各自飞,谁还会记得他的好?说不定他这样一味的善举,在别人看来不过是谋取私利的正当渠道呢?
袁老先生没有去管孔明心中是如何想的,他现在还小,有些事情不懂很正常,等他以后长大了,自然也就会明白的。
转头看了一眼被林震南撞坏的大门,袁老先生嘴角微微上扬,“他应该是真的从未见过舒心宙草长什么样子,并不认识它,但是对于它的价值,或许他比你更清楚。”
这句话,他像是故意说给孔明听的。
孔明抬起小脑袋,惊讶道:“真的吗?”
“不信的话,下回见到城主,你亲自问问他。”
袁老先生呵呵一笑,也不解释,转身向“学子苑”的阁楼走去。
孔明见状,连忙跟了上去,他心中还是纳闷不已,城主大人既然见都没见过舒心宙草,那又怎么会明白他的价值呢?
袁老先生说的其实一点都不错,林震南虽然以前从未见过舒心宙草,但是是舒心宙草的名头,他还是听说过的。毕竟它与落魂草、失心树并称为“江湖三圣”,在江湖中的名气又岂会泛泛?
舒心宙草是一种非常奇特却又异常珍贵的药草。之所以奇特是因为它能够稳固习武之人的心神,尤其是对于修习武道导致走火入魔之人而言,它更是一等一的宝贝,因为它能够彻底清除走火入魔者身上的魔气,让他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