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内,有一张破败的木床,木床上铺了一层薄薄的枯草,是剑无名昨夜从府苑一旁的角落里找到的。
木床上,聂东来静静的躺在枯草上,找你昨夜昏迷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只不过,相比于昨夜,聂东来的气色看上去明显好了不少,脸色也有了一丝红润,不再那么苍白了。
就在昨夜,杜隐娘已经替他疗过伤了,算是暂时稳住了他的伤势,不过聂东来想要恢复,恐怕还得一段时间,昨日的过度消耗,已经将他的身体差不多掏空了。
剑无名双腿盘膝坐在木床边缘,膝盖上放着他的佩剑,被他用双手托在手里,不停地摩挲着。
此刻的他,目光柔和,看着手中的佩剑,就仿佛是在看待自己的心上人一样。
杜隐娘推门而入的时候,剑无名猛然抬头,看向了她。
他起身,将长剑归鞘,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看向杜隐娘的目光中,已经没有了昨日的戒备与仇视。
昨夜一夜,他一直在思考杜隐娘的动机,他想不明白,杜隐娘身为天龙十二堂的堂主,为什么会在最后时刻,跑来帮助自己一行人。
尽管一夜未想通,可是杜隐娘毕竟于他们有恩,他自然不会去刻意针对杜隐娘。
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恩情就是恩情,仇恨就是仇恨,他分的很清楚。
这大概也是所有剑山剑修共同的长处了。
就在刚刚,他清楚的听到了杜隐娘与笑天的谈话,终于明白了其中关键。
原来,杜隐娘与笑天居然是师兄妹,他从来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种渊源,但他敢肯定,江湖中知道这段渊源的人并不多。
至少,剑山没人知道这段渊源,不然的话,他不可能会不知道。
至少,龙子敬不知道这段渊源,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器重杜隐娘。
剑无名不知道,杜隐娘既然身为笑天的师妹,为什么会与天龙十二堂的人走在一起,他也不需要知道这些,他只需要知道,杜隐娘对他们没有坏心眼,就已经足够了。
江湖中的是非曲直,或许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说清楚谁对谁错,也许每个人都错了,也许任何人都没有错,只不过很多时候身不由己而已。
但是,江湖中的人,每个人都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他们能够明辨,谁对他好,谁对他有用,谁对他不好,谁对他没用。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尺子,能够衡量有关自身的利与弊。
剑无名自然也不可能例外,他甚至比很多人看的更透彻,不管杜隐娘以前是不是天龙十二堂之人,不管她以后会不会继续为天龙十二堂效力,至少当下,只有她能够帮助自己等人离开天龙水城。
“你跟他很熟?”
杜隐娘径直来到木床前,看着犹如熟睡一般的聂东来,轻声问了一句没有没尾的话,她的声音不大,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剑无名却知道,她是在问自己,他看了一眼木床上的聂东来,摇了摇头如实说道:“不算太熟!”
确切来说,他与聂东来仅仅只有两面之缘而已,根本谈不上熟悉。
可是,有些人就是这样,没有遇见的时候,你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当真正遇到之后,你就会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即便是之前你们素未谋面,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对方,可是偏偏却能一见如故,可以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他。
而有些人,即便是隔三差五都会面对面打招呼,可他却始终融不进你心里,明明彼此非常熟悉,可是却一辈子只能做熟悉的陌生人。
剑无名与聂东来二人,无疑属于前者,但却又不完全属于前者。
在没有见到聂东来之前,剑无名至少早就知道他的存在,而那时候的他,更多的时候,是为聂东来的遭遇感到同情。
而聂东来在没有遇到他之前,却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也不知道,年轻一辈中居然还有这样一位俊才。
可等到他们彼此相遇之后,就仿佛是千里马遇到了伯乐,那种由心而生的亲近,就仿佛身在梦境一般。
“不算太熟悉?”
杜隐娘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道:“那你们彼此就愿意将性命交给对方?”
昨天他们与天龙十二堂之间的战斗,她亲眼目睹了全过程,自然也看到了剑无名二人之间的默契与信任。
原本她以为,这两个年轻人是世交,因为那种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不需要言语修饰的默契,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东西。
“我相信他,就像他相信我一样。”
剑无名有些自豪的挺了挺胸膛,道:“我跟他虽然算不上太熟悉,可是却远比熟悉的人更熟悉!”
他是个很骄傲的人,能够走进他心中的朋友并不多,而能够成为生死之交的,到目前为止,有且仅有聂东来一人。
而且,他也相信,聂东来跟他一样,同样是个极其骄傲的人,能够走进他心中,成为生死之交的人,想必也不可能多,而他却有幸成为了其中一员。
不等杜隐娘接话,他又道:“虽然我跟他算不上太熟悉,但是我想,他父亲前辈应该非常熟悉,或者我换一种说法,江湖中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