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拓的手顿了一下。
“有点烧。”男生低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带你去附近医院看看。”
他的眼神专注，嘴唇抿紧，一双狭长漂亮的眼睛认真而专注，像是一个小心翼翼呵护心爱珍宝的人。
她已经很久没有进医院了。
上次进医院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初二，幸福快要分崩离析的时候。
后来偶尔的大病小病，她都没再踏进过医院。
姜楠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涩，还有一丝孤独感在心尖环绕。
“谢谢你。”
周拓不再回话，扶着姜楠往外走，刚下过雨的天仍旧暗淡，空气中弥漫着那抹雨后的味道。
脚底下是湿滑泥泞的地面，浑浊的泥潭把鞋面溅得满是污渍，纵使如此她也一个泥坑都没想躲。
姜楠低着头，任凭周拓把她塞进车里，驱车去往最近的一家私立医院。
姜楠躺在病床上输液，手背上挂着消炎药水，她的脑袋晕乎乎的，浑浊的记忆里浮现出许多碎片——
初二那天她高烧不退，艰难地走到房门口。
天旋地转之中，父亲坐在客厅沙发上抽烟，一根接一根，母亲就坐在父亲一旁的座位，捂着嘴痛哭。明明只是一米距离，却让人感觉相隔甚远。
姜楠站在原地犹豫了许久，仍是没有走出房门。她摇摇晃晃地躺在床上，然后昏得不省人事，不知过了多久，陈茹才发现她在发高烧，把她带去了医院。
姜楠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醒来时，就听见陈茹极力克制着音量跟电话那头的姜原争吵不休。
“女儿高烧不退你还在跟那狐狸精缠绵，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们！！！”
“当年我毫不犹豫地嫁给你，你怎么能这么绝情……”
“你能不能去死！”
姜楠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太希望这一切都是梦，等下次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爸妈仍旧恩爱如昔，他们一家没有什么飞黄腾达，依然普通又幸福。
她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再发生。
等她再次清醒时，周拓正趴在床边小憩，他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睫毛又浓又密，在阳光下投射出一圈阴影。
美好得像是在梦里见到的。
是在梦里吗？
她缓缓抬起了手。
就在指尖要碰到周拓的发丝时，那双清澈的眼睛睁开了。
她很快地又合上了眼睛。
“醒了？”察觉到动静的周拓看向她。
姜楠悻悻然又睁开。
“嗯。”
周拓揉了揉眼睛，慢悠悠地把病床上的桌子摆开来。
一旁黑色的保温盒被推到姜楠面前。
“你午饭还没吃，我随便从楼下快餐店打包了点，你看着吃吧。”
姜楠看着周拓把保温盒一层一层打开摆着，最下一层的汤还冒着热气。
愣了好几秒，她才伸手端了起来。
“你这保温盒哪里来的？”
姜楠仰头喝了下去，眼泪猝不及防地滴落在碗沿，汤很烫，烫得她倒吸了口冷气。
“慢点。旁边超市随便买的。”周拓皱眉，“我把你的情况跟喻老说了，你好好休息，下午赶不及上课就不用去了。”
“谢谢。多少钱我晚点转给你？”姜楠的声音宛如羽毛那般轻。
“疯了吧你，”周拓不知道她干嘛老惦记着钱，“不需要，以后作业记得给我抄就行。”
早就习惯病了就随便去药店买几粒药的她现在被这样照顾反而有些不习惯。
但是却很开心。
“周拓，真的谢谢你。”
周拓的目光微凝。
薄唇微掀，悠悠吐出三个字：“客气啥。”
“你吃饭了吗？”
“你睡的时候吃过了。”
“你平常不是一溜烟就跑没影了，今天怎么那么晚还在教室呢。”
“东西忘拿了。”周拓简单解释道。
“那你不是住宿吗，这个点回不去了。”姜楠自己也觉得以问号为结尾的句子说的太多。
“我也没想回去。”周拓挑了挑眉，“上课点到了再去。别操心了，快吃吧。”
姜楠垂下眼帘应了一声，“噢。”
她的眼睛红彤彤的，像兔子眼，看上去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周拓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
她的皮肤很白，头发又乌黑顺滑，摸上去触感极佳，但也很软，像是绸缎一样。
“头发乱了。”
姜楠的脸红得通透，跟涂了胭脂似的。
虽然很多人追过她，但是她秉持着杜绝早恋现象的态度，一直很注重异性间的距离。
可能是真没见过这么帅的，她一下都忘了躲，甚至还有点享受。
“抱歉，我自己捋。”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在撒娇。周拓轻笑出声，低沉磁性的嗓音里夹杂着愉悦与宠溺，“好。”
他松开了手。
姜楠重新低下头扒拉饭粒。她低着头吃饭，周拓就撑着脑袋盯着她看，姜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终于忍不住出声：“你看什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