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厚沉,在天边越压越低,冬雪欲来,冽风凛然。
前线,军帐。
烛火摇曳生姿,映得人影丛丛,帐内左右两侧各自摆放好炭炉,为帐内之人供应暖气。
棋盘前,左右两人,各持一子。
啪,黑子落下,旗局定下胜负。
“臣,又败了。”
刘猿叹息一声,脸上不见喜悲。
自从那日之后,一日复一日,他硬着头皮钻研围棋之道,厚着脸皮去请教手下之人,却始终无法战胜对面之人。
愤过,怒过,悲过,想要放弃过,直至被虐得体无完肤,悲喜不露于面。
秦不舟放下手中黑子,脸色淡漠,“已进步许多。”
说罢,起身走到帐外。
听到圣上的夸赞,刘猿内心并无过多欣喜,十分有自知之明。
起身,跟其身后,去往了望台。
满天晦暗不明的乌云,风雪欲来,吹得人脸颊生疼。
站岗的官兵们全都盔甲扎身,腰身紧缚,目光如炬,如巨匠之手雕刻的塑像,岿然不动。
恶劣的环境,映衬着他们伟岸的身形愈加矫健有力。
秦不舟邪魅俊美的面容上,毫无表情,他步伐稳健,目光灼热如烈火赤焰,似在沉思,又似在放空身心,呼吸吐纳,什么也没想。
然而
,暴风雨来临前,总会有一段短暂的宁静。
了望台上,极目远眺。
秦不舟看着远方的茫茫赤壁,在寒风中,他黑曜石的眼眸肃穆严谨,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华贵凌利之气。
“殿下可是在为如意夫人担忧?”
跟在他身侧的,除了刘猿大将军,还有谋士顾淳,此话便是顾淳所问。
听此问话,秦不舟漠然回首,目光如炬,直刺顾淳而去,他竟不知自己的心思,已如此轻易地被人探了去。
威压之下,顾淳丝毫不为所动,继续道,“想是夫人走了有月余,又无任何书信传来,不只殿下,臣等也十分挂念担忧。”
“是的,殿下,臣也颇为牵念。”刘猿生怕秦不舟不信,紧跟着应下。
虽说,陶酥酥在军营之中呆得时间不久,却也为他们出了些奇谋异点,让他们打了几场出其不意的胜仗,再加之其性格可爱态度亲和,在官兵之中口碑极佳。
此去月余,半字未传回军营,确实令众人心有所虑。
“朕的女人,岂是你们可惦念的!”
知他们是好意,秦不舟却极为不悦,怒火焚胸,气闷无比,“都给朕滚下去!”
“臣等不敢!”
两人见君主发怒,立马跪地认罪,“臣
等告退!”
半晌过去,了望台只余一人。
“为何不给朕捎些书信?你可知,朕有多为你担忧,时时为你夜不能寐,生怕你陷入狼牙虎口?”
风凛冽地吹,秦不舟双手背后,目光远视,声音轻脆随风而散。
犹记得去年初冬下雪日,她娇俏美丽,活泼可爱,团了白雪小孩子似的,非要缠着他一起堆雪人,打雪仗。若是被丢到就一个人在旁边生闷气,若是丢到他又会笑得灿烂如花。
也记得寒月之下,细藕玉臂缠上身躯时的柔软温热,细语轻吟,喃喃爱意满室回荡。
本欲长久相伴,却又离别居多,往日之惜别,恍若昨日,历历浮现眼前。
“为何不来?”
秦不舟惨然一笑,缓慢地在疾风中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如今朝局动荡,祁王居心不良,太后如狼在后紧盯着,你当有如山压般难以喘息,朕应当尽快结束此地之役,早日回到你的身边。”
情之一字,历来无人可避,遇见了便逃无可逃,虽面上如常却无法掩盖他内心的黯然神伤。就如同明知不可让她身陷险情,却话到嘴边又吞入腹中,点头应允。
她说,相信她。
他自是,相信她。
风雪已至。
“等朕
归来,定要等朕来……”
再睁眼时,秦不舟眸色如冰如霜,忧虑悲伤尽掩,又恢复成天朝高高在上,无人可撼动其位的一代暴戾帝王。
……
大雪纷飞,覆盖了整座皇城,银装素裹,美轮美奂。
朝堂上,众臣左右位列,争执不休,徐太傅左右耳朵皆是各种言论,搅得他一个脑袋两个大。
“所为何事,众爱臣竟如争论,声音之大,连还未进殿的本王都听见了,如同夏日蚊蝇般被吵得人头昏脑涨!”
话音刚落,殿内瞬间恢复静寂,众人目光全部聚焦到殿门口那一位,正悠闲如逛自家后花园的祁王身上。
只见他玉面含春,一袭青纹锦袍披于身上,一条裘皮围巾裹住脖颈,束发冠上昂贵的黑玉闪着耀人的光华,在一众人的注视下,步伐缓慢地踱入殿内。
许是冲撞了几次,见毫无任何效果,徐太傅已然放弃劝阻,任由祁王燕琪早朝迟到。
虽说他徐太傅是直接受命于天子,但毕竟不是天子本尊,而祁王本就是个王爷,即使是个前朝的遗子,好歹也是个正正经经的王爷。
不管怎么说,如何比,事实就是他祁王的官阶,比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