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爱恋,他又怎会在十多年的时光里,将这个就在自己眼前的敌人——定嬗门遗孤蓝若的身份告知给义父……
因为喜欢,因为不舍,因为害怕……只要自己一说出口,这个由自己亲手捡回来的女孩儿,就会成为血莲教手底下的一具白骨……
他以为,只要他永远不说,她就可以永远以右护法的身份陪在自己的身边……但,背负着定嬗门深仇的蓝若,又岂会永远做自己身边的一只金丝雀……
“幽禅……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有你……”
那句埋藏了很久很久,久到需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说出来的话,终于落在了幽禅的耳边。
只可惜,是蓝若在先完成了作为血莲教左护法的职责之后,才说出了口。
沐晴看着嫣红的鲜血从幽禅的腹部缓缓流下,但她灿若星河的眼睛里,却满是遗憾的泪水,
“那年的大雪纷飞……是你救了我……或许在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吧……”
颤抖的双手抚上握着刺向自己的蓝若,如果他们早将自己的心意表明,会不会……就不是今天这个结果……
“下辈子……希望……我们不要再是敌人了……”
随着又一声剑入胸膛的声音,蓝若张开双手紧紧抱住了幽禅,深红色的血液从他的嘴角划过,他带着一丝解脱的神情抱住了这个深爱的女子。
“下辈子……我们还会再一起的……”
在两人紧贴的地方,那把剑刺穿了两个人……
他终了了对义父养育之恩的报答,杀了定嬗门的仇人,也终于能以自己的身份,随着心爱之人一起死了。
他杀了她,却也杀了自己……
双眸闭上之时,蓝若看向了沐晴所在的方向,他终于知道,这两个熟悉的面孔是谁了……
“原来……那年在祭坛上救走圣女之子的人……竟然是你……”
“沐晴……”
双眸落下之时,他明白了跟在沐晴身边的面首其实是晋国的宁王,明白了南疆的瘟疫就是他们的手笔,亦明白了……幽禅所说的,只要有他们,血莲教就永远不会好好活着……
只不过,这一切与自己已经无关了……他会随着自己的心,随着自己的心爱的人——一同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相爱的人终不得善终……为什么再多的补救都要为别人的仇恨做抵……
他们!
明明那么相爱……”
金色的衣衫惶然倒地,面具之下,是晚媚已经湿润的眼眶。
蓝若和幽禅都死了,死在了这个……独属于他们的祭坛上……
长安心中大恸,欲赶忙将地上的晚媚扶起来时,却又想到自己如今和她的关系……尴尬的手停在了她手臂上的半寸之处,她倒在地上,他就半跪在那里陪她……
“因为蓝若是血莲教的护法,幽禅是定嬗门的遗孤!她已经公开了自己的身份,就算今天他们出的了这扇门,往后幽禅还是会选择杀了蓝若,而蓝若……也必须再去杀她……”
清冷的声音在晚媚的头上响起,清冷到……听不出她自己的情绪……
可手上所握着剑的微微颤动,还是暴露沐晴的内心。哪怕她曾在剧前看过一次,哪怕她已经作为流光见过太多这样的事,她还是……流了泪吗……
“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颤抖的手上传来了暖意,她只转身一回头,就掉进了李嗣源的怀里。
可是……
“你终于如意了吧……晚媚成了南疆的圣女,而他们……都死了……”
沐晴伸手指着蓝若与幽禅冰冷的身体,眼睛没有眨一下。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不会让你死的!!!”
长长的眼眸有了血色,他紧紧地抱住沐晴,抱得是那样的紧,仿佛眼前的这个人,只要他稍微松手,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洁白的眉心上,缓缓生起一道鲜红的印记——那是七星叶在宿主体内因为强烈的气血翻涌而引起的加快运作,同时也意味着……他余下的生命……已经不长了……
透过面具看着已经死去的两人,还有紧紧抱着流光的公子两人,晚媚的心里也有过一丝恍然……
自己和长安……又和谁是一样的呢……
——
天边的日头落了,
远在北边的姽婳城也传来了消息。
越轻涯以姽婳城多年来派杀手暗杀朝臣的名头,从王上手里拿到令牌,遣军攻打姽婳城。
月影信鸽传信,姽婳城已速危。
晚媚作为李嗣源在南疆的一枚棋子,总不可能真的留在南疆作圣女,所以必还是要回去的。
但长安就不同了……
“阮娘在摘星楼里和你说了什么,我也不想有太多的理会,我只告诉你一句,今日你如果随着晚媚回了姽婳城,是生是死,可就没人说了算了。”
沐晴背手屹立,对着长安缓缓说道。
“长安多谢流光姑娘提点之恩,但长安作为姽婳城的影子,定要与姽婳城共生死!”
他双拳紧握,跪在地上行礼,神情是那样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