幔帐铺叠,
门庭掩映,
推开一扇门后,
看到的,却是又一扇门。
四周传来幽幽的香气,细软绵长,直通人脑海,他已在这一扇又一扇的门里失去了方向,只有一味地往前走,往前走……
直到……
“郎君?”
那清脆的,又如灵鸟一样的声音,响在韩修的身后。
在这一刻,他几乎是以呆滞的模样,缓缓回过身去。
墨色的长发披肩而下,蓝色的衣衫配在她身上显得是那样的轻巧动人,更不用说,那独属于她的,永远盛开在她右肩的那朵芍药花,开的是那样的繁,华,那样的美丽。
双手像去触碰一件珍宝一样慢慢向着女子伸了过去,他的眼中饱含热泪,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像是在用整整十年的怀念,去念她的名字,
“芍药,
是你吗?”
“郎君,是我~”
最让人期望的回答响起,那汹涌而来的情意,将他所有的理智消磨殆尽,甚至让他忘了,面前的女子,双眼淌血,面色苍白,嘴唇乌青。
甚至让他忘了,
他口中的芍药,
早已经死在了十年前的寒夜里。
在他看不见的视线里,对面女子慢慢勾起一抹笑容,而在女子所在的屏风之后,还赫然躺着一个中年男人,
正是刚刚还与韩修一同饮酒的富商!
——
另一边,
韩玥追着黑衣人已经行出好远,这歹徒一般武艺不行,这轻功倒是学的极好,让韩玥越发心生气愤。
便鼓足了劲儿,踏上旁边的树枝,借力飞到黑衣人面前,
一举横刀,
将其拦住。
“哼!
别以为你轻功好,就能从我江湖一刀手上逃走!”
月光透过两人所在的密林照射在地面上,斑驳摇晃,如积水空明。
黑色面罩之下,那双丹凤眼逐渐眯了起来,甚至连一分害怕之意都不曾透露。
“呵!
倒真是个有骨气的,是我韩玥可敬佩的人,不过今日,
我非得看看你是谁!”
横刀直接劈过,黑衣人一个转身拦下,面上却猛地一凉。
当黑色的面罩被韩握在手中的时候,黑衣人的真实面貌也出现在他面前,
“竟然是你!”
韩玥大叫出声。
黑衣人不是别人,
正是沈墨寿宴上,中了七杀之毒,还和那个叫“檀媚”的女子一起劫持沈墨的下人——长安!
没想到他非但没有死,反而还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与自己展开了追逐战。
“不好!
是调虎离山!”
等韩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长安不再逃跑,直接上前与其打斗,以将他拖在这片密林之中。
而在另一边,
扮成芍药的晚媚已给韩修弹完了一首《玉姬吟》,面容也变得阴暗起来,冷冷看向韩修,
“那韩郎君~
你可愿为了我而死吗?”
韩修悲痛的表情立即变得惊诧起来,“什么?!!”
扮成芍药的晚媚却慢慢靠近,用扇子抵住他的下颌,婉言笑道,
“韩郎难道忘了,刚才在芍药弹琴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了吗?”
一阵寒风吹过,将女人的长发吹到空中,露出她惨白的面容,和她眼角处,那两行深红色的血泪!
让那段痛苦的回忆再次浮现在韩修的脑海里,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芍药的情景……
十年前,
并州最好的青楼里,
姿色与琴律最为出色的一个姑娘,名叫芍药。
千金投向她的罗裙,她却不看一眼,在这般泥浊的青楼里,她倒是硬生生给自己闯了个“清丽”的名头。
于是宾客们皆以为,芍药是个不会动情的青楼女子。
只有一个连进青楼中听她一曲的钱都没有的男子,知道她的心事。
那时的韩修,还只是一穷的叮当响的秀才,可偏偏是这样一个穷秀才,知晓她心中意,明了她琴中音,那首《玉姬吟》,只有她弹的最好,也只有他,能解的最好。
红颜知己,琴瑟之友,
他们在世人不知道的时空里,度过了很多快乐的时光。
他也曾对她说,要拼尽全力,赚到钱财,将她从青楼里救出来。
“可是你根本就没有救我!甚至,还把我推进火坑,让我成为你平步青云的垫脚石!”
面前的芍药猛地靠了上来,她双眼里的血,就那么露在韩修面前,
“韩郎……你害我害的好惨啊……”
悲凄的声音震着他的心,双手猛然甩下,
“不是的,
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不是!”
“那你贩私盐的权力是谁给你的?!!和梁国的交易又是谁促成的?!!你现在所拥有的荣华富贵,又是哪里得来的!”
问题如尖刺一样钻着韩修的心,他的面容充满悲凄与害怕,仿佛随时会疯掉一样,
却在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