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群人越来越近,沐晴却在那些人行过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白色的大氅向外飞去,大氅下的手却猛地被人拉住,
“你干什么去?!”
被抓住的人回头对着李嗣源莞尔一笑,
“我先出去一趟,等晚上再去找你!”
“晋国宫城那么大,你怎么找我?!”
沐晴凝下了眸,将李嗣源的手掰开来,
“晋王给你摆宴,除了露清台,还能在哪儿。”
说罢便提步远去,不见踪影。
也在这时,宫里的人行上前来,
“奴才见过宁王殿下。
宁王殿下刚才是在和谁说话?”
李嗣源悠悠转过身来,大致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眼神空洞,
“哦,是姽婳城派来送在下的人,见公公特出来迎接,便回去了。”
宫人点了点头,侧过身来,
“那宁王殿下,请吧……”
宫中轿撵已至。
月影忙走上前来,扶着李嗣源进入到轿子中。
在帘子放下的一刻,那双空洞的眼睛看向白色大氅离开的地方,最后隐藏在了轿子中。
——
天气寒冷,
街上行人稀疏。
一中年男子步履匆匆,身披披着黑色外袍,垂落的帽子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直向着一处行去。
而在男人身后,却有一个紫氅女子跟在其后。
在男人走进一处院落时,猛地停下了脚步。
却见披着白绢的门庭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沈府!
正是沐晴半月前所在的御史大夫,沈仁的府邸,眼下因着沈仁的死而荒芜起来,只剩下了个空架子。
沐晴猛地拧紧了眉头,
“李克明,怎么会来沈府呢?”
方才沐晴在街上所见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驻守北疆的安王,也是五年前沐晴在望岳楼见到的那个男子——李克明。
自一年前晋王李克用死后,晋国局势不稳,新王李存勖便将朝中兄弟该杀的杀,该贬的贬,而李嗣源因着无实权,眼又瞎的缘故而逃过一劫。
至于安王李克明,和其侄李存实,却是因为身在北疆而逃过一劫,更何况两人在北疆还是有些势力的,所以李存勖也不敢贸然去啃这块儿硬骨头。
但总归有个规矩是不变的——封地之王,非召不得随意入京。
而在眼下这个档口,李克明突然出现在并州,更是出现在沈仁的府上,定然非同一般。
“你听说了么,那东边角的沈府,就是之前做御史大夫的沈仁府上,据说最近可闹得欢了……”
寒风中陡然传来这么一声,待沐晴回头看去时,却发现一家小小的酒肆热气缭绕,肆内来来往往,却是比着街上热闹多了。
而刚刚说这话的人,正是两名正在吃酒的客人。
冬日里温的一蛊好酒,配上一盘花生米,便可闲谈许久,若是身边再有美人相伴,那便更是美哉。
“两位郎君在说什么,这样好的兴致,不妨让小女子也听听?”
不料眼前真出现了个美娇娘,面若春晓,眼若勾丝,无论问什么都愿说给她听。
“姑娘来的正巧,我们正说着东头那儿住的沈府一家呢……”
“哦?沈府,”
沐晴露惊讶状,
“莫不就是前几日被人刺杀的御史大人沈仁的府邸?”
“可不是嘛,不仅是那御史死了,连着他家正室——张柔张夫人,还有他兄弟,叫沈墨的一个江湖神医,短短几日之内,竟都去了……”
男子刚说完,对面的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沐晴目光微明,垂下眼眸道,
“听说张夫人身子一直不好,卧病在床。想来是沈御史的死太过惊吓,一时病疾入心,随他去了倒也是天意……”
喝着酒的男人却猛然放下酒杯,咂咂嘴,发出啧啧的声音,
“姑娘所言差矣,依在下看来,那张夫人竟不是因为沈御史,却是被沈御史藏起来的那两个私生子给气死了……”
沐晴眼光一抬,那日的事传的快了些倒也正常,但不知他之前所说的“闹的欢”是为何意。
“姑娘有所不知,自沈御史死后,他那两个在沈神医府上公开的私生子就进了沈府,连同那两个养在外面的妾室,一副喧宾夺主的气势,生生把张夫人给气到归西,眼下沈御史尸骨未寒,又想着如何从张夫人的女儿,沈觅手上夺家产了……”
“天呐,真是想不到沈御史那样的人,后宅之事竟如此之乱,这下可苦了那沈府的小姐了……没了爹又没了娘,还有两个从未见过的姐弟和她抢家产……唉……”
对面的男子倒是个感性的,每听一会儿就得感叹几声。
沐晴虽然心中有顿,但更想弄清另一件事情,
“小女子可是听说,沈府两位大人可都是被人暗杀,沈神医也就罢了,毕竟是江湖人士,可沈御史可是朝廷的人,那么大的官儿,朝廷就不派人查一查?”
自己和晚媚逃出来的那日可是不容易,怎么短短几天,这沈仁的死竟就变得如此一文不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