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卜尚从沙发上直接双腿一软,整个人的身子都滑落了下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韩成留下的礼物。
失传八百余年的,传国玉玺!
蒋琴的也不由得呼吸加重,反观顾卜尚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温文儒雅的形象,细密的汗珠顺着两鬓析出,一双眼睛几乎要瞪进传国玉玺的内部。
浑身颤栗,口干舌燥,蒋琴看得出来,自己这位丈夫眼睛里并没有贪婪,有的只是……恐惧。
两人都是在古董行业沉淫已久之人,早就将一颗得失心磨灭在了岁月里。
他们非常明白每个接触过古董的人,都不是古董的主人,而是替文明与岁月暂作保管,仅此而已。
顾家,也不例外。
夕阳跌进大地,客厅里的光线已经不甚充足,顾卜尚借着最后的光亮,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翻起来的传国玉玺。
很难相信一个经手了不知道多少文物古董的人,会跪坐在地上,像外行人一般,绕着茶几观察,好像怕自己贸然动手,就会惊扰了这尊镌刻两千年,失传八百载的国之重器。
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顾卜尚贴近了观察,甚至都能感受到上面透出来的汩汩凉气。
说不害怕是假的。
传国玉玺的形象早就失传了,后世只能通过文献记载来推断传国玉玺的总体形象。
顾卜尚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这件国之重器的真假,毕竟它在不久前就那么随随便便的拎在韩成手里,又在沙发边上被冷落了半天。
而相比较这枚传国玉玺是假的,顾卜尚更害怕的是……它是真的!
传国玉玺现世,这里面代表的东西,可太多了。
乱世,将起!
良久之后,客厅里已经没有光亮,顾卜尚的脸消融在黑暗里,蒋琴也不敢打扰此时的顾卜尚。
双手围在匣子两侧,像是要抱起,但马上又挪开,这要是摔了,顾卜尚真不知道怎么弥补,况且,它已经摔过一次了。
直接拿玉玺,顾卜尚就更是有些胆颤……
“开灯,拿印泥,白纸。”几次三番的尝试之下,顾卜尚还是打算在客厅里鉴定。
这个开灯可不是开客厅的灯,而是古董行业里的术语,也就是外人说的黑话。
蒋琴也是这个行业里的翘楚,江湖春典自然不在话下,开灯之前,首先要做的是,散粘子。
也就是屏退与此事无关之人,今天本就是中秋,顾家别墅里只剩下了家里的厨娘,蒋琴三言两语圆滑着将厨娘打发回了老家,顾家别墅便只剩下了夫妻二人,蒋琴又找来透光灯,印泥,白纸。
挑高7米的客厅里,顾卜尚将透光灯的打在传国玉玺之上,光线翠绿,微凉通透,五龙交纽,栩栩如生。
顾卜尚不顾形象的将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将传国玉玺请出来,压印泥,仔仔细细的贴了一遍,重新请起,郑重的盖在白纸之上。
又将传国玉玺请回匣子,顾卜尚这才仔仔细细的打量起白纸上的戳印。
极好的印泥,极好的纸。
“怎么样?”蒋琴的语气也是凝重,她也害怕这枚印章是真的。
“鱼虫鸟篆……”顾卜尚皱着眉头:“阳文雕刻,线条古朴,染墨均匀。”
传国玉玺的总体形象早就失传了,但戳印并没有失传,毕竟传国玉玺除了其本身的象征意义之外,还有其实用性。
各种出土的祭天稿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并不算罕见。
只是盖这个戳印的章是不是传国玉玺,那就另说了,只要是知道印章字符的,拿块萝卜都能雕出来,这一点,并不难。
“真的是?”蒋琴都感觉自己有点喘不上气来,这要真是传国玉玺,价值哪里是顾家可以比的?
顾卜尚端详着手上的戳印,点点头,又摇摇头,摇摇头,又点点头,显然也是很纠结,像是为了佐证自己的想法,顾卜尚喃喃着自己知道的有关传国玉玺的所有信息。
首先是材质问题,历史上广为流传的有两种,一种是采于蓝田玉,另一种就更出名了,和氏璧。
两者最根本的不同就是颜色,蓝田玉颜色多变,但和氏璧可是实实在在的白色。
完璧归赵,白璧三献,白璧无瑕,等等基本上可以判断和氏璧的颜色是白色,且是温玉。
但顾卜尚其实更偏向于蓝田玉,传国玉玺为秦制,在秦时,帝王家以黑色为尊,白色的温玉显然更适合佩戴与把玩,而传国玉玺可不是为了佩戴把玩用的。
应该是质地更加坚硬的蓝田寒玉,再加上蓝田玉体积较大,但色彩多变,如此一块通体不见瑕疵的墨玉,才能称得上国之瑰宝。
其次就是造型了,现在网上贴出来的那些传国玉玺的图片,统统都是杜撰出来的,虽然也是五龙交纽,但龙跟龙可完全不一样。
秦时的龙,无角无须,偏兽形,头尾分明,身体粗实,四爪三趾,阔鼻圆瞳,宽舌长首,跟后面的五爪金龙已经完全不是一种形象。
再加上秦朝的文物,通体造型粗旷古朴,网上那种奇技淫巧的造型显然是和真正的传国玉玺,相差甚远。
材质,颜色,尺寸,戳印,全部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