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微瀚公爵多年如枯井般无波的黑眸在此时微微动荡了一下。
血脉就是这么神奇的一样东西,他的目光不自觉就落到了正中心的孩子身上。
这孩子的母亲只是一名普通的女仆,正好是鹿微瀚被心爱之人拒绝的那天喝了酒,阴差阳错有了这个孩子。
那时候的鹿微瀚腿还好好的,是位年轻的将军,与女仆发生关系的第二天就被调任出去打仗,回来后腿断了,有跟那女仆关系好的仆人在他修养时在他的窗外叫嚣说那名女仆为他生了个女儿。
情场失意,再成为废人,他很懦夫地向一个孩子赌气,从没认过这个突然多出的女儿。
听说那女仆在生这个孩子的时候难产去世了。
想到此,一双英气眉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蚊子,突然就很想把那孩子拉过来问很多问题。
例如:
那些仆人没给你饭吃吗?为什么那么瘦?
这衣服哪里买的?那家店现在是不是倒闭了?
这些年都做些什么,谁带你长大的?
还有你今年多大了……
翻飞的思绪在这一瞬间静止,鹿微瀚突然觉得自己做人很失败,无论是当将军,还是做父亲,都很失败。
便宜父亲的思绪天马流星,鹿亚则刻没有去在意他,书里在这鹿微瀚与原主而言只是个一点接触都没有的陌生人,她也不能现在上去来个父女情深的戏码。
关于亲情的戏份完全触及到了鹿亚的知识盲区。
你跟个靠吃资助长大的孤儿说亲情,那真是比冷笑话来的还要冷。
座上那国王许是打仗打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敏锐地发现了父女俩间气氛的诡异,也不知道是不是以为公爵跟他一样,担心自己的女儿想搞死自己。
但也没必要啊,没有女儿继承爵位这一说法,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陛下不喜欢这样的家长里短,单纯地以为也许是女孩太久没见父亲生分了,很大方地摆手对着鹿亚道:“不用那么规矩,想哭就哭,想对父亲撒娇就撒娇,朕不会怪罪与你。”
一时之间,气氛更尴尬了。
这可不就是太久没见吗?第一次见谁能不生分呢?
鹿亚在心底把国王老底都谢了一遍,但面上依旧保持懵懂。
顺着陛下含笑的目光,终于将视线正儿八经落在了角落的公爵身上。
凤眼里恰好演绎了对这素未谋面父亲的好奇,期待,与犹豫,鹿亚觉得她前世光趴在电脑前拔头发确实浪费光阴了,应该再开个副业当演员,目标拿个奥斯卡什么的。
感觉到有人在背后轻轻推了她一把,下意识回头望去就对上洛迪温和且带着点点鼓励的笑。
看来这认亲戏还是得走流程了。
鹿亚心累,但鹿亚不说。
她终于还是迈开步伐,走到了鹿微瀚公爵的面前,两只手眼看就要把裙摆上对称的两朵小花给拽掉了才扭捏道:“父……父亲……”
活了两辈子还依然陌生的词汇从鹿亚嘴里脱出,险些让她咬着舌头。
也许尴尬出了幻觉,鹿亚有那么一瞬间看见近在咫尺的男人眼中有泪光划过,但站了许久也没见他落泪,心想她一个小女孩都没哭对面一个大男人应该犯不着。
可不是尴尬出幻觉了吗?
“你叫鹿亚,对吗?”
陛下跟殿下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课业与闲事充当背景板,给父女俩留了良好的相处空间。
鹿亚点头。
鹿微瀚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今年多大了?”
“还有十四天就满八岁了。”
这些问题不用去想,脑子里就快速给了答案,仿佛还能看见一个女孩在角落里想象了上千遍与父亲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她知道父亲不了解自己,一定会问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年龄,也许还会问自己爱吃什么爱玩什么……
鹿微瀚的喉结动了动,刚刚在脑子里不断翻涌的问题在这一瞬好似都化成泡泡给扬了。
半天也没挤出一个字。
也因为瞬间的沉默,那边洛迪的声音清晰传来:“我对鹿亚小姐倾慕许久,求娶之心诚心实意,父皇明鉴。”
国王刻板的脸露出一个笑,但金色的眼底却印着这个儿子的身影,充满审视。
“你们在一起,朕当然会感到很高兴,如果鹿亚小姐与公爵也愿意的话。”
这国王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心底巴不得儿子娶个无权无势无能的摆件,影响不到自己这宝座,还想让别人感觉是感恩戴德。
但在外面说好的,于是鹿亚看了一眼洛迪,对上那含笑的视线转头就冲着国王露出大大的笑:“我愿意的。”
“那么……”陛下难得和颜悦色,刚想吩咐订婚宴的事,轮椅上的人突然出声了。
“陛下,”轮子转了个弯,将鹿微瀚面对国王,恭敬朝对方颔首,“臣这些年因在外养伤,从小亚出生开始臣就没亲自教导过她,臣恐小亚年纪小,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会辜负殿下的情义……”
这一席话说的有理有据,但意思很明显,他不同意这门亲事。
一时之间,大厅里寂静无比。
鹿微瀚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