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手掌按在镜子上,冰凉之感顺着指尖流到心里。
见两人不回答,许宁继续道:“我没有责怪你们,只想知道,你们到底从哪里知道这些消息的。”
自从上次卫花瞑提醒过之后。
在外人面前,许宁和陆离簪尽量保持着距离。
一个是陆掌院,一个是阳临侯,保持着熟悉又陌生的距离。
吴定衡左右为难,小声提醒道:“就在大人您刚回乡祭祖的那天,贱内与手帕交聚会时,提过一嘴。”
“下官特地让贱内打听过,都是帝都妇人圈子里的闲言碎语,暗戳戳的说您和陆……陆掌院的坏话,做……做不得真。”
吴定衡越说越结巴,到最后,吭哧吭哧的半天吐不出一个词。
“嗯。”许宁转头看向李文博:“你呢?是怎么知道的?”
李文博直接道:“小儿李青麟在同窗那里听闻的。”
叩,叩,叩……
许宁手指点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陷入沉思。
妇人圈、学子中……
这两个圈子,几乎代表着帝都的舆论走向。
可以说,从如今开始,许宁和陆离簪的关系,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之所以没有形成汹涌之势,攻击两人。
第一,大家还将信将疑,就像是吴定衡和李文博两人一般。
第二,肃王之乱刚刚平定,大家还在创伤中,尚未完全恢复,个个心有余悸,不敢轻易出门,自然阻拦了消息的传播。
消息传扬到许多人都知道……
许宁点动的食指顿住。
他和秀秀已经如此之隐蔽。
除了背后有人推波助澜,他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许宁眼睛微眯,问道:
“你们相信吗?”
大周,对于这方面极其苛刻,以往,几乎是零容忍的态度。
吴定衡和李文博脸色僵住,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上官的表情,义愤填膺的举起右手:
“我们自然是不相信,大人能方才为朝廷立下大功,在年后又将与镇海侯完婚,正是功成名就之时,陆掌院温文尔雅,冰清玉洁,此事定然是小人眼红,恶意诽谤。”
“如果我说是真的呢?”
许宁面无表情的一句话,让两人的拍马屁的声音,戛然而止。
满肚子的恭维话憋在喉咙里,一时半会儿吐不出来。
“大……人,这事儿其实是空穴来风,您不必如此在意。”吴定衡擦着额头,委婉的提醒道。
言下之意就是,这事放在大周,确实是捅破天的大事,甚至有儒生派系,断言这是国将不国的征兆。
但是空穴来风,无根之萍。
没有足够的证据,只要装作没看见,就影响不到自己。
吴定衡和李文博,完全没想到阳临侯会如此之刚,不仅不想退避,还一脸想要承认,甚至抓出幕后主使的样子。
许宁突然问道:“你们是怎么看待,前朝刘厉帝与淑妃、姜妃的传说?”
“嘶——”
两人眼底一黑,按照当今大周的主流说法,自然是昏聩无道,荒淫无度,才导致山河破碎,国之不国。
如果骂前朝显然就是在反对许宁和陆离簪,顶撞上官,他两人是万万不敢。
可要是不骂,就是和主流的儒生过不去。
李文博斟酌用词:“璀汉神朝破灭,肯定不像是那些儒生说得那么简单,具体……”
“算了。”许宁瞧两人一脸为难的样子,挥挥手:“你们走吧。”
“大人珍重。”
阳临侯府门口。
吴定衡跨上马车后,吩咐马夫感向神匠司的同时,向坐在对面的李文博问道:
“李兄,你说监正大人该不会,是要和那群人对着干吧?”
“老子怀疑这消息就是哪个御史传出来的。”李文博烦躁的掀开车帘:
“这群虱子一样的东西,敢言直谏做不到,肃王势大的时候不吭声,天天逮着鸡毛蒜皮的事情,玩命弹劾。”
“慎言。”吴定衡虚按手掌:“让御史们听见,非得参上我们一本。”
“我们借献镜一事,向大人委婉提醒。”吴定衡道:
“就是想让大人做个准备,只要不理会这些闲言碎语便好,却没想到,大人明白是明白了,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唉……”
马车渐渐前行,逐渐靠近了闹市,李文博放下车帘的最后一瞬间,瞧见几个御史,正在酒楼某处高谈阔论。
呼的放下车帘,闭目靠在车厢上,闷闷道:
“放心,大人简在帝心,这事影响不到他,顶多降俸处理,我们先回神匠司看着点,一举烧出五百尊同色琉璃盏,替大人挽回点名声,才是要紧事。”
……
许宁看着桌上的三面镜子,眼神转动,沉思良久。
陆离簪如今在白鲩书院,筹建百艺院,为琴棋书画各路炼气士开天门。
不知道她听到,平静的帝都下,有一群人准备攻击她,芳心会伤成什么模样。
他当然明白,吴定衡和李文博是在提醒他。
在大周做到如此地步,属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