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武承志退去后院不久,就听见内里一阵骚动。
不多时,半合眼眸的肃王,转动着佛珠从内院走了出来。
许宁端着酒杯,遥遥看向人群焦点的肃王,发现他面相四五十岁左右,富态便便,双眼眯成细缝,一粒一粒的拨动着佛珠,倒像是个虔诚参悟的信徒。
肃王在朝堂中,素有“老佛”的之称。
看似淡然处事,不理朝政。
许宁心中一凛,他可知道,肃王包藏祸心,朝堂屡次针对女皇的举动,都有他在后面推波助澜。
低头暗骂一声:“老阴笔。”
武承志低头跟在肃王后面,从其难看的表情可以看出,武承志受到了训斥。
肃王刚一出来,众人权贵高官同时起身,齐齐呼道:“吾等见过肃王,见过世子殿下。”
这副架势,已然和早朝差不多。
肃王世子情不自禁的挺直腰板,接受众人的敬礼。
“免礼。”肃王淡淡的回了一句。
“本王久居南方毒瘴之地,思念帝都故友久矣,今日邀请各位前来,望各位畅所欲言。”
半句也不多说,转动佛珠,坐回了主位之上,虎踞夜宴。
直到此时,众多权贵才敢小心翼翼的坐回位置,装模作样的饮酒聊天,不过目光一直偷偷看着肃王,揣摩着这位的心思。
聊着聊着,众位宾客中,有人刻意引诱,将话题带到了朝廷削减权贵上。
“……自上月以来,帝都之爵已经不少被查处,实在让人坐立难安。”
“查有实证,从严处罚,削爵为民,历历在目。”
“她可是从皇族开刀,为天下表率,我们又能如何?”
“诚阳伯言之差矣,我等先辈披荆斩棘,开疆拓土,为大周前驱,方才授得爵位,纵使这些人有些罪过,又何必如此不留情面?训斥削禄一番,也就够了。”
说话的人是宏义侯,正义凛然,高谈阔论。
此番话语,让不少人遍体生寒的同时,暗戳戳的动了心思。
他们不甘于女皇大肆削爵,但同时又不敢反对。
这次夜宴汇聚了这么多人,凝成一股绳,想必女皇也不敢轻易反对吧。
也有老狐狸暗暗将目光投向肃王,见他不阻止,心中有了定论,宏义侯定然是肃王安排的。
坐在外围的许宁忍不住嗤笑一声。
宏义侯说的话,贴合他们先祖或许没问题,确实为大周立下了汗马功劳,开辟疆土的同时,也保卫了百姓。
一代、两代,或许还能保持高尚的品格。
但是不知道多少代之后,早已沦为大周的寄生虫,把持朝政的毒囊。
不敢说全部,在场至少有七成的人,说声恶贯满盈,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如果女皇不清理朝堂,大周迟早要被这群人拖垮。
到时候这群人中,有部分摇身一变,又成了新朝的开国功臣,再延续家族数百年。
宴会中心,宏义侯的话还在继续。
“各位,我等皆是大周砥柱,没有诸位,大周焉存?不妨明日早朝,共同上奏女皇,想必女皇也会同意我等的奏章。”
“宏义侯的话,言之有理,本侯定会鼎力相助。”席位上,有人霍然起身,高声赞同。
既然有人带头,早就坐不住,生怕缉捕阁什么时候查到家里的权贵,纷纷起身赞同,一时间夜宴成了声讨女皇的海洋。
肃王坐在椅子上,垂目未语,拨动佛珠的动作,快了三分。
但是对沸腾的话语,并未阻止。
言辞愈发激烈,隐隐约约间,已经有了“当年女皇本不配登基,太子、皇子皆崩的情况下,肃王才是真正的继承人。”
“咳!”
一声沉重的咳嗽,打破了吵闹。
满面红光的宏义侯顿时被吓得噤声。
夜宴上,鸦雀无声。
只见靠近肃王位置,几位一直未参与讨论的重臣公爵中,他们才是真正掌握话语权的人,有人拳头抵在嘴边,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这位站起来的,正是当朝陈大儒,诸多学子真正的话事人,爵封垂德公。
此时,陈大儒敲着后背:“咳咳,女皇虽然行事偏激,但大德无损,且自登基以来,吏治清明。”
陈大儒对着肃王和在场众人拱拱手后:“人老体乏,不胜酒力,告辞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席而去。
许宁眸光一闪,他知道此人,上次朝堂上,因为自己封爵之事,他就是坚决反对的一员。
紧接着,又有位将军打扮的人站起来。
“算算时间,本将军一妻一妾,当在今夜生产,不能留在此地了,告辞。”
哗啦啦,又有八九个将军齐齐起身。
“即是二位嫂夫人同时生产,为防宵小惊扰,我等自当前去护卫。”
工部尚书提着衣袍,边跑边说:“陈大儒,等等学生,前两天我得到古螺国的两枚铜钱,铭刻的古文字迥异于本朝,求您指点一二。”
“唉?,竟是古螺国的文字,尚书大人竟能淘得此等好宝贝,我定要瞻仰瞻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