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桃溪的府邸就在林侍郎隔壁,准确来说,这一条街上都是达官显贵。
和其他络绎往来的府邸不同,镇海侯府从来都是门前鞍马稀,尤其是几年前,陆离簪闭关,陆桃溪年幼,硕大的镇海侯府空空荡荡,杂草丛生。
要不是许宁发现隔壁蹲在屋檐下,又黑又瘦的小女孩,估计她会被顽疾拖死。
后来陆桃溪跟着许宁研究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在林绯袖的建议下,又买了几个仆人打理镇海侯府,那时候镇海侯府稍微有了些人气。
再之后陆桃溪一直住在书院里,很少回来,镇海侯府一直冷冷清清。
今天,许宁和陆桃溪从马车下来,看到门前停下了沿途停下十几辆马车,将镇海侯府门前,堵的严严实实。
福老管家搓着干枯的双手,站在门前等待,满脸的惶恐难安,见到陆桃溪回来,刹那间似乎有了主心骨。
“哎呦,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老管家马不停蹄的上来牵稳马匹,见到和陆桃溪站在一起的许宁,一愣,拱拱手:“这位公子是?”
陆桃溪扫了眼占满街道的马车,轻声道:“福老管家,您忘记了?他就是许宁哥哥。”
当初林绯袖和陆桃溪将这一批仆人带回来,签订契书,许宁是在场的。
福老管家缩成核桃样的老脸散开,浑浊的眼睛也似乎透了几分光芒,高兴的一拍膝盖:
“请许少郎君恕罪,小老儿眼神不好,竟然没认出少郎君,不过少郎君也长开了,面容比以前更加俊朗。”福老管家有些疑惑的挠着脑袋:
“不是听说,许少郎君得了重疾,死了吗?小姐当初回来,还哭了许久。”
当时为了彻底抹除许宁存在的痕迹,林府困住许宁的同时,向府内下人宣布,许宁突染重疾,不治身亡。
说到这里时,福老管家拍了拍脑袋:“小老儿真是老糊涂了,许少郎君没死就好,这下有人给小姐做主了。”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像福老管家这样年纪的人,自然明白装糊涂的道理。
福老管家义愤填膺的说道:“主脉那一支的人来了之后,就将小老儿和老婆子赶了出来,连着狗娃,铁猴,琴娘……一律不准插手,他们迅速的接管了府里事务……”
福老管家和福老太太无儿无女,孤苦无依,一人当作管家,一人照看厨房。
至于狗娃,铁猴,琴娘等人,要么身有残疾,缺胳膊少腿,要么是寡妇,背上了克夫的名声,在外面活不下去。
将他们请回来,能照料府邸的同时,也能给他们吃食,保证饿不死。
许宁和陆桃溪向里面走去。
还没进大门,就见到两侧的护院面孔陌生,倨傲的仰着头,见到陆桃溪也不行礼。
福老管家暗暗骂了声:“没有规矩的家伙。”
绕过照壁,还没靠近前厅,就听见里面传来尖锐刺耳的妇人声:
“果然没有教养,我陆家这样的大户人家,用的下人怎么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呸,这是什么茶?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吗?”
“啪!”
是茶盏打在地面上的破碎声,随后是拐杖杵在地面的闷响。
“咳咳,老大他媳妇,够了。”
尖锐的妇人声响起:“哎呀,二爷爷,我可不是挑事的人,堂堂镇海侯府,养着这么群残废,不是丢了陆家的脸吗?”
“还有,用这种给下人喝的茶孝敬您,指不定陆桃溪那丫头有着什么坏心思呢,暗戳戳的给你颜色看。”
“哼哼。”老者拄着拐杖闷哼了两声,不知道什么意思,没再言语。
陆桃溪咬着下嘴唇,眼里含着些泪水,寻求帮助般向许宁看去。
“别怕,有我在,是恶客,赶走便是。”许宁安慰的摸了摸陆桃溪的脑袋。
两人走到前厅前。
只见大厅主位上,坐着个消瘦的老者,两手扶住拐杖,右边椅子上,坐着个中年男子,国字脸,只不过气势上有些文弱。
最显眼的便是屋中的妇人,甚是艳丽,嫌弃又贪婪的打量屋子,似乎已经是囊中之物。
地上一个破碎的茶杯,茶水摊开,满地都是。
茶杯边站着个瑟缩的妇人,惴惴不安的收拾地面,低着头的同时,还挨着艳丽装作妇人的训斥,浑身颤抖,她就是背着克夫名声的琴娘。
艳丽女子翻了个白眼:“得,这还是个哑巴,一句话不吭。”
屋内还有几个不足十岁的小孩子,吵吵闹闹,不是扯扯花卉,就是挪挪椅子,将东西搞的乱七八糟。
陆桃溪走了进来,先对着主位上的老者行礼:“见过二爷爷。”
然后才分别对着中年男子和妇人行礼:“见过大伯,大伯母。”
中年男子倒是双手遥遥虚扶,笑道,:“侄女不必多礼。”
大伯母可就没有好脸色,摆正身子,板着脸硬受了这个礼。
陆桃溪走到低头抹泪的琴娘身边,摇摇头:“琴娘,你先下去吧。”
琴娘用扫把将茶叶和水渍,扫到簸箕里,低头对着陆桃溪行了个礼:“是,小姐。”
琴娘说完之后,带着扫把簸箕,掉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