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肆虐,犹如深渊之中的咆哮,也似漫天云霞的战吼。
震慑人心的鼓声越来越急,北军率先行动的,正是陈风所在的八万大军。
相比于张辽和赵云、王传所在的骑兵方阵,陈风的八万中军骑步参半。
此时陈风这边的阵型,骑兵分列两侧,步兵居中前行,缓缓将阵线压上坡地。
转眼,北军的重甲步兵方阵已经走入了曹军的射程范围。北军将士们一人高的重盾在手,将身体乃至身后的战友护住,鲜明的战旗迎风猎猎,动作更是整齐划一。他们行进间所带来的压迫感,不亲身面对的人是无法想象的。
对于曹军将士来说,被三面合围困守坡地,虽然他们都是曹军中的精锐,但又有几人见过这等阵仗。
经常听人说十几万大军如何如何,可真的亲眼看见时,曹军的将士们依旧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数量的敌人,大多数曹军的反应都是比较紧张的。但这其中,竟有一支队伍给人一种亢奋的感觉,他们列在曹军阵中,浑身上下包括战马,都穿戴着黑色甲胄。此时他们正窃窃私语,更有甚者一个劲儿的念叨着要如何如何的杀敌。
曹操面色凝重的看着下方北军的阵列,他身后的将领们也神情凝重,等待他们主公下达军令。
站在将领队列最右边的于禁,此时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如果当初自己不曾出现在那座城里,自己就不会被逼入绝境,那么自己就不会投降。如果是这样,现在他就是下方威武雄师中的一员……也许封侯拜将就在眼前了。
但他再转念一想,自己当初如果没有选择投降,或许此时已经化作一捧黄沙了吧,还有什么前程可谈……每个人都得为自己做过的决定负责,自己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就一条道走到底吧。
且不谈于禁心中所想,整个战场上,心境复杂的又何止是曹军阵营的人。
位于北军前方阵列的呼延骁紧了紧手中的大盾,尽管十分紧张,但还是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昂扬向前。
呼延骁原是一名鲜卑人,直至那天,鲜卑的长生天放弃了他们。带着无限的惶恐与不安,为了再见梦中的她一眼,呼延骁选择投降加入到北军之中,惶惶不安地度过最初那段时日。呼延骁生怕有一日,自己的屠刀会迫不得已地挥向自己的同族。毕竟,匈奴人也是这么干的……身为俘虏,被赶到前线作为炮灰攻打同族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然而加入北军之后,迎接呼延骁的却不是沦为杀人机器,行尸走肉般的活着,而是统一的制式训练。
带训的教官是个半大的小子,是从什么逐鹿学院过来实习的,当时自己身边的战友还嘲讽过那小子似乎没有上过战场。
回想起当初教官那略带生涩却努力装出一副成熟的样子,呼延骁不禁暗暗发笑。训练是非常辛苦的,但是相比将屠刀挥向自己的同族,这样的辛苦似乎也能够接受。而且小教官虽然训练的时候十分严苛,动辄打罚,但是对身为异族的自己,关心也是真的。
一日袍泽,一世弟兄。这是小教官教会他的第一句汉语。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十个字是小教官教会他的第二句汉语。
从前的呼延骁,并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战斗,似乎一直都只为了活着……他们的长生天并不仁慈,鲜卑的底层人民谁不是一直挣扎在这个简单而又困难的奢望里。
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小教官不仅教会他们认字,还教会了他们战争的意义。现在的呼延骁为的不只是自己,还有身后千千万万的袍泽,以及她和她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
现在的呼延骁并不感到害怕,即便处在生还率十不存一的前阵之中,他也感到一阵心安。就像他的小教官说过的:“今日我们流的血,只为了后世子孙能够生活在真正的盛世之中,只为后代能够不再像我们一般,抛头颅洒热血。”
他在心中暗道:“快了孩子,镇北王就快要一统这富饶的中原了,阿爹虽然不一定等得到那个时候,但是阿爹以及身边千千万万的战友,会用手中的长刀为你们拼出一个朗朗乾坤。”
一人高的大盾举起来并不困难,轻便坚实的硬木上覆着一层牛皮,牛皮上还镶着层层甲片,呼延骁举着大盾,与身边的汉人战友们迈着同样坚定的步伐。
虽然流矢是不长眼的,虽然大盾也防不住床弩,投石机,一人长的箭矢与脑袋大的石块可以轻松撕碎他的防御。但随着两军距离的缓慢拉近,呼延骁心中坚定的意志已经完全取代了紧张。
在他看来,今日就算战死又如何,北军给的抚恤很高,再加上北军遗孀的身份,足够他未来的孩子健康长大。二十年后,他的孩子也一定能像他的老子一样成为一名好汉!
一步一步往前,身边战友的呼吸声也开始逐渐沉重起来,呼延骁的内心此时突然变得毫无波澜。
再近点!再近点!终于,他可以看清对面曹军将士的脸了。呼延骁忍不住咧嘴一笑,对面的曹军阵列虽然严谨,但绝对没有办法与他们北军进退如同一人的方阵相比。
曹军士卒虽然个个人高马大,但他们的目光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