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广平郡的官道上,沮授一行风尘仆仆的策马狂奔,一直到天黑之后,众人才临时扎营休整。
沮授看着面前跳动的篝火,表情毫无波动,仿佛天地之间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杨彪在袁熙的搀扶下,缓缓走到沮授面前,他手里拿着一块烤热的干粮,递给沮授。
沮授道了声谢,便再无动静了。
杨彪轻轻一叹,言道:“阁老无需如此的,你这般赶路,不就是为了让主公的人追不上来么。我知道你是何打算,但是定罪之事,还需要天网与刑部同定,你认为我们会同意你赴死么。”
沮授惨然一笑,淡淡的摇了摇头言道:“我一生奉公守法,刚正不阿,如今家中发生这种事情,我责无旁贷的,莫非杨大人认为,可以阻我死志。”
杨彪闻言,长叹一声,却是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摇着头走了。
沮授看着手中的干粮,突然发狠的将它塞到嘴巴里,大口的咀嚼起来。
他需要保存体力,就算是赴死,他也要自己死得体面,死得有价值。他要告诉世人,告诉北军所有官员,什么叫做律法不容侵犯亵渎。
……
在沮授他们后方百里外,黄忠也带着一众亲卫紧赶慢赶而来,距离广平郡只差两天的行程了,至今他还没看到沮授的身影,由不得他不着急啊。
他没想到沮授赶路的速度这般快,这也表现出了他赴死的决心。
黄忠正想下令连夜追赶,却不料自己胯下的良驹先扛不住了,竟口吐白沫,不愿再向前一步。
黄忠无奈,只能翻身下马临时休整,他担忧的看着广平郡的方向,只希望杨彪等人能够拖住沮授,至少拖到自己到来。
……
翌日临近午时,沮授等人终于赶到了富昌县西门,林到等人早已恭候多时。
见到沮授,林到连忙上前为其牵马。
沮授则是摇头道:“林大人无需如此,犯人可都已到案?”
林到拱手言道:“都已在大牢之中,随时可以提审。”
沮授点了点头,言道:“立刻提审要犯吧,并且将卷宗调到城守府中,我们马上审理,劳烦林大人安排。”
此时,落在后头的杨彪终于赶了上来,他喘着粗气道:“沮阁老不免太过着急,就算是晚一天也不要紧的,老夫一路赶来,实在太过疲惫了,还请让老夫歇息一夜如何。”
沮授蹙眉道:“袁熙的状态还行,不如请老大人暂歇,由袁熙来参与审理此案吧。”
杨彪见劝不住沮授,急忙向林到使了使眼色。
但是林到却不明所以,在他看来,沮授这雷厉风行的方式正是他最喜欢的,于是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回身交代身后的巡抚甲士安排开堂之事。
一个时辰之后,沮授端坐在城守府的大堂之中,其左侧是巡抚林到和天网潘勇,其右落座的是刑部尚书杨彪和刑部左侍郎袁熙。
大堂之中整整齐齐跪着十数人,竟都是沮授的熟人,不是他的家人便是他的门生。沮授看着这一幕,强忍着一口鲜血没有喷出,他颤颤巍巍的举起右手,喝道:“念”
随后,林到出列,拿出一张文书,大声念道:
“建安元年八月,李家村三户妇女失踪,经查乃是由沮府管事李慕所为,人先是羁押在城南沮家坞堡之内,后转运至黄河渡口。经审,妇女早已被运往海外某国,沮家在其中谋取巨额暴利。”
“建安元年九月,富昌县、富春县、林平道皆有失踪案件发生,仅九月,广平郡失踪人口就超百人,从卷宗上的人证物证,不难看出,这些人都进了沮家的坞堡,随后通过水路转运,不少人都被运往江东。”
“建安元年十月……”
“经查,此案涉及受害者两千余户,牵连官员三十二人,商人二十七人,涉案人员一千七百八十六人,皆已归案。”
……
沮授听着这一桩桩一件件毫无人性的罪状,气得面部肌肉都痉挛起来。每一起案件都有迹可循,那说明了沮家已经丧心病狂到不加以掩饰的地步了。
堂下跪在前排的沮家沮亭和广平郡太守钟潇纷纷哭嚎道:“我冤枉啊,冤枉啊…请上官明察啊……”
沮授怒拍桌案长身而起,随后怒道:“够了,不必滔滔雄辩,证据确凿汝等还有何话可说?每一桩每一件,都有迹可循,都有人证物证,你们还辩个什么?”
“人可欺,天不可欺;人可侮,天不可侮。我倒要看看,所谓天理昭彰,何彰之有?所谓天理难容,还能如何容你们?天下虽大,可还有你们这群禽兽的容身之处?”
沮亭看着堂上愤怒难当的沮授,他一脸的不可置信,原本被押上堂看到沮授后,他以为自己还有生路可言,不曾想沮授竟想着大义灭亲……
沮授深吸一口气,痛心地看着堂下自己的得意门生钟潇,言道:“汝妄为人臣,见利而忘本,一错再错,但念在汝最后供出所有,今日我便只纠首恶不累及你的家人。按律,将汝腰斩于市,汝可认罪。”
钟潇颓然倒地,但也不再挣扎,他已知必死,不牵扯到家人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恩惠了,如何还能有所奢望。
随后,沮授看向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