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的揉了揉孩童的脑袋,言道:“傻孩子,那些分粮的叔叔们是按人头配比的,爷爷也有呢!”说完,从怀中又拿出一块粟饼。孩童这才放下心来,狼吞虎咽起来。
老汉看着孩童,眼角的皱纹都笑得拢在了一起。
他抚摸着孙儿的头,轻声道:“等跟着北军上了河北,咱爷孙也就有了落脚之地咯。到时候爷爷好好种田,一定将你拉扯长大。”
沮授闻言,眸子闪了闪,他上前对着老汉拱手道:“见过老丈。”
老汉急忙起身回礼,沮授虽然穿着便装,但是他从这一行人的气度上就能判断出,这些人不一般!
沮授扶起老汉后,和声问道:“刚刚听闻老丈欲前往河北?北军不是说了大家可以返乡了么!为何还要背井离乡前往河北呢?”
老丈好奇的打量着沮授,好似沮授问出这样的话很不可思议一般。
随后他释然了,眼前这人非富即贵,肯定是不能理解他们这些小民的盼望的!
于是老丈笑道:“这位贵人有所不知,对您来说,关中乃是割舍不下的故土。但是对我们这些升斗小民来说,哪里可以安身立命,哪里就是家啊!”
沮授不解,他好奇的看着老汉。
老汉苦笑摇头道:“洛阳被西凉人一把火烧得……还剩下什么?我们的村子也被烧得片瓦不存。回去又能做什么?没有了官府,没有了规矩,回去除了落草为寇,还能做些什么营生?”
随后,他眼中充满希望的道:“河北就不一样了,河北那边许久未经战乱,听说治安也好得很,沿途盗匪都被北军清缴一空。有这么强大的军队护着,再不济,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也不用担心惨遭劫掠。”
说话间,老汉从怀中将粟饼重新掏了出来,他笑道:“贵人看看这是何物?”
沮授道:“不就是北军分发的干粮么?”
老汉摇了摇头道:“这是命啊,这是北军给的命呢!我们在达官贵人眼底,与蝼蚁何异?你可知道这孟津一天要发出去多少粮食?又有几人能做到拿出这么多粮食接济我们……”
随后老汉笑着道:“这河北啊,定然是产量丰富的地方,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粮食。那骠骑将军一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不然怎会顾及我们这些小民的死活。”
他摸了摸身旁孙儿的脑袋,笑着道:“你不知道吧,我孙儿这般年纪,去了并州,还可能读上书,识上字哩!”
沮授一愣,问道:“这是谁传的消息?”
老丈撇了一眼沮授,道:“什么谁传的消息,这全天下都知道,并州有个逐鹿学院呢。逐鹿学院在并州和更遥远的蒙州,云州,雁州。各个城县都有置办教学点,还不收取束脩……”
……
当沮授回到营中,颓然的将身子靠在榻上。
一夜未睡再加上高强度的工作,此时他也大感吃不消!
沮授闭着眼,细思着和老丈的对话。
他心中真的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天下百姓对并州的看法,忧的是接下来该如何安排……
他突然睁开眼睛,好似意识到了什么。
自从他加入北军以后,很多事情司空见惯就没太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才发现北军治下的民情与现在中原各州情况对比,是多么格格不入。
在如今的世道上,北军治下的百姓是多么幸福。
那老汉拿着粟饼,脸上洋溢的笑容,嘴上说着那是命……
是啊,在北军治下,一切以人为本,以民为先。
就算动用大半的存粮,北军也不会饿着百姓。黄河上的船只运人去,运粮回,从不间断。
不管是他沮授,还是其他文官,对此都觉得正常。哪怕是掏空库里存粮,也不能饿着百姓。
但此举在这个世道,是不可想象的!蓦然回首,才发现在潜移默化间,他们都渐渐融入了陈风的治世之道。而这治世之道却又如此美好,让人甘之若饴。
……